我们好像在哪见过(第4/5页)

对于寄星唯一的了解,恐怕就是他自己说的那前女友了吧。

那是寄星唯一愿意多聊的话题。

“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分手?”

“我配不上她呗,追她的时候就几经波折。谁知道在一起以后她的魅力却有增无减。”

“分手就因为这个?我可不信你是这种患得患失的人。”

“小屁孩懂什么!”

“怎么不懂?开玩笑,我再过半年就上大学了好不好?”

“你先考上再说吧,臭小子。”

陈子寒还记得寄星那一次的沉默,不同于聆听自己说话时的沉默,也许在寄星看来这就像是一个自己喜爱的苹果,咬过一口后因为氧化而变得斑驳,想去舔舐又怕这斑驳越来越重。

“那你还喜欢她吗?”

那时正是冬天,两个人在假山前瑟瑟发抖。寄星并没有回答。又过了很久,假山上的小泉汩汩地流出了水,一股白雾在眼前袅袅升起。陈子寒用手蹭了蹭寄星,寄星微微叹了口气,仿佛是应了一声。

5

陈子寒带上东西就往城北的墓地去了。

墓地坐落在城北跟隔壁县城交界的地带,是早年间政府出资修建的。大门庄严肃穆,但是管理却混乱不堪。雨水丰沛的时节,杂草蹿升得飞快,绿泱泱的一片,显得十分荒凉。

陈子寒循着模糊的记忆,想起寄星的墓前有一根硕大的电线杆。放眼望去,墓地中有电线杆的地方还真不多,爬了好几十个台阶,终于顺利地找到了寄星的墓地。

寄星的墓很整洁,周围的野草都被砍倒了,杂草的断面还很整齐,看来这是不久前才整理的。陈子寒正在奇怪,墓地后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跳到身后的凹槽里藏了起来。慢慢地,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上前来。

长长的黑色风衣包裹着瘦小的身体,陈子寒都不需要去看其他具体的特征就能确认这是谁。因为他曾经偷偷观察过此人不止一两次了。

陈子寒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祭拜完毕,等到她终于起身走了以后,他才匆匆把带来的东西烧给寄星。

陈子寒跟了她一路,但他有信心她没有发现自己。整个被跟踪的过程她一直心事重重,丝毫没有在意周遭的任何动静。

当陈子寒假装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显得十分惊讶。

“江言姐,这么巧,又遇见了。”

江言强撑出一丝微笑,对陈子寒点了下头。

“我请你喝咖啡吧,昨天下那么大雨你请了我,今天难得天气好,没事的话就赏个脸吧?”

江言犹豫了一下,估计是在找理由推脱。

“就去上次那家吧,喝杯咖啡总能提提神的。”

江言的疲惫彻底把她击败了,最后她同意了陈子寒的建议。

一切还跟前一天一样,空着的位置也恰好只剩下上次的那两个,两人连姿势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陈子寒的心里多了一个疑问,他想要找出答案。

“江言姐你谈过恋爱没?”

陈子寒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

“最近身边的一个朋友跟我求助一些感情上的烦恼,我也没什么经验,帮不到他,想请江言姐出出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江言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脖子,“其实我对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

“他们认识有很久了,”陈子寒并没有因为江言的拒绝而打住,“感情也一直很好,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我那位朋友很不幸,订婚没多久就得了不治之症,他不想耽误那姑娘,就擅自提了分手。”

“女孩肯定不会同意吧。”

“一个男人要是铁了心想跟一个女人撇清关系,那还不容易吗?”

“唉,”江言把头往下一垂,长叹一声,“也是,男人总是能及时脱身,尤其是感情方面,相比之下女人可就要惨得多了。”

“我那朋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他女朋友。本来就有病,再加上心里有事儿,就更加痛苦。”

江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说话,右手轻轻刮着桌子的棱角,眼神有些飘忽。

“还是要说的,让你朋友跟女孩坦白吧。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做的决定很伟大,痛苦着,隐忍着,又用所谓的‘正确’安慰着自己。但这归根结底还是自私。”

“所以啊,他有空的时候总是会去她上班的那栋写字楼下看她,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想看她有没有找到新的幸福。他很痛苦,但又希望女孩能好。”

“或许,他女朋友更希望他能坦白。”

“我会劝他。”

“把决定权重新还给那女孩吧,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放下。”

时间似乎凝固了,陈子寒跟江言默契地谁也没有再说话。陈子寒觉得咖啡馆几乎是唯一能接触到工作之外江言的地方了,只有这个时候,江言看上去不再冷漠,有时候会开朗地笑,有时候会愁眉苦脸地沉思。她不再是店里那个沉默不语的江言,把自己的故事埋藏了那么长的时间,跟现实玩着逃避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