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和一个入侵者(第2/3页)

在关着门无所事事地肩并肩连续站了三个晚上之后,他们达成共识,需要找些事来消磨时间,不然的话,正如鲁尼所说:“那些新邻居得开始怀疑这儿搞什么鬼名堂呢。”

欧维说这样最好,于是就开工了。他们干活儿的时候不怎么交谈,但绘图、测量角度以及确认横平竖直的时候,会互相搭把手。就这样,某天夜晚,安妮塔和索雅四个月身孕时,两家排屋的婴儿房里同时出现了一张天蓝色婴儿床。

“如果是个女孩,可以重新刷成粉红的。”索雅看到床的时候,欧维在她耳边嘀咕。

索雅双臂环抱住他,他感觉出脖子被她的眼泪打湿。据说这是毫无理智的荷尔蒙在作祟。

“我要你向我求婚。”她低声说。

顺理成章,他们在市政厅完婚,一切从简。俩人都没有什么家人,所以只来了鲁尼和安妮塔。索雅和欧维互相交换了戒指,然后他们四人一起去饭店吃了顿好的。欧维付的钱,鲁尼对的账,确保“分文不差”,结果当然是“差”了点儿。于是交涉了超过半小时之后,两个男人终于说服侍者:要么他自觉把账单打个对折,要么他们就“举报”他。当然向谁举报什么还不清楚,但最后侍者还是举手投降,骂骂咧咧地进厨房重新打了张账单。鲁尼和欧维满意地互相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太太早在二十分钟前就打车回家了。

欧维坐在自己的萨博里,瞪着鲁尼的车库,点着头。他记不起最后一次看到车库门打开是什么时候。他熄灭车灯,把猫一巴掌拍醒,推门下车。

“欧维?”一个陌生的嗓音问。

下一秒钟,一个陌生的女人——显然是那个陌生嗓音的主人,把头探进车库。她大约四十五岁,穿旧牛仔裤和过大的绿色风衣。没化妆,头发扎成马尾。女人大大咧咧地走进车库,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猫咪向前一步冲她龇起牙,以示警告。她停下脚步。欧维双手往兜里一插。

“啊哈?”

“欧维?”她又问了一声,拿腔拿调的样子就像那些想要卖你饼干又假装不想卖的人。

“我什么都不要。”欧维说,冲车库门点点头,明确表示她不用为找后门操心,从哪儿进来,就从哪儿出去。

她看上去不为所动,依然高兴着。

“我叫莱娜!是地方报纸的记者,哦,对了……”她伸出手。

欧维看看她的手,再看看她。

“我什么都不要。”他又说了一遍。

“什么?”她说。

“你是要我订报纸吧,但我不想订。”

她一脸困惑。

“哦……那个……我不卖报纸。我给报纸写文章。我——是——记——者。”她开始一字一顿地解释,就像所有记者一样,他们总以为问题出在别人没听清他们第一遍说的话。

“反正我什么都不要。”欧维回答,开始往车库门外撵她。

“但我想和你谈谈,欧维!”她反抗道,试图从缝隙中再挤进来。

就像在晃动一块隐形的布,欧维冲她摊开两只手,想把她吓跑。

“昨天你在火车站台下救了个人!我想就此采访你一下。”她激动地喊道。

她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她突然失去了欧维的注意。他的视线绕开了她,眼睛眯成一条线。

“该死。”他嘟囔道。

“是呀……我想问您……”她刚开口,但欧维已经挤过她身边,开始朝那辆刚刚转过停车场朝房子驶去的白色斯柯达走近。

欧维冲过去拍窗户的时候,副驾驶座上戴眼镜的那个女人吓得可不轻,手里捧着的一堆文件都拍脸上了。但穿白衬衫的男人却不为所动。他摇下车窗。

“怎么?”他问。

“住宅区里不准开车。”欧维嚷嚷着用整只手轮流把房子、斯柯达、穿白衬衫的男人和停车场都指了一遍。

“我们这儿,车得停在停——车——场!”

穿白衬衫的男人看看房子,看看停车场,最后看看欧维。

“我有行政特权,可以开到房子跟前,所以我得请你让个道。”

欧维被他的回答气坏了,好几秒钟,除了脏话,一句都答不上来。穿白衬衫的男人趁这段时间从仪表盘下掏出一包烟来在裤子上敲了两下。

“请走开。”他对欧维说。

“你来这儿干什么?”欧维反问。

“这不用你操心。”穿白衬衫的男人回答,就好像他是个电脑发声的语音提示,提醒欧维他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把敲出的烟叼进嘴里点燃。欧维喘着粗气,胸膛在外套下起伏。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收拾起文件,扶正眼镜。穿白衬衫的男人叹了口气,就像欧维是个淘气的孩子,非要在人行道上玩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