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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回答他的问题,但我从他怀里挣脱,在另一个抽屉里摸索着。这个抽屉里放着家里的银器,它们还像八年前我们为注册结婚而购买时一样光亮崭新。我抽出一把叉子,仔细地欣赏着。它在厨房大吊灯的光线下闪烁着——请允许我,称它为灯饰艺术——即便我俩仍然在为他的研究生学费还贷,当时他购买此灯的花费也是不菲。

“只是——”我说,然后把叉子扎向他的手,当时他的手搭在大理石餐台上。

“啊!你这是干吗?”他叫道。叉子掉到地上,因而我知道它扎得不深。汤姆却来回地跳着,手在空中扇来扇去,像被烫着了,或者,被刺伤了一样。“我把整颗心都倾吐给你,可是你却像叉肉块一样伤我?你出什么问题了,丽比?”

“我出什么问题了?”我瞪着他,两眼发直,感觉有点野蛮,“我出什么问题了?!”

我的问题在极短时间内成了长串列表。以前,我的问题主要是无可救药的鬈发,臀部过于丰满,裤子总是不合身,还有就是意识到虽然我还算擅长我的工作,但自从小布什上台,我就没真正喜欢过它。现在我的主要问题是,我将死于癌症,我想谋杀我丈夫,因为他喜欢那些与我的基因组成非常不同的人。

“你总是这样。”我告诉他。

他紧握着手,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

我感觉自己的疯狂劲儿又来了:“总是抢我风头!”

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至少明白他占了我吐露真情的先机并不应该成为我火上浇油肆意发作的导火线。但我似乎管不了那么多。就好像杰姬风格的喋喋不休式爆发附到我身上了。“每次都是,汤姆!”我尖叫着,他惊恐地盯着我,“每一次!”

高中时,汤姆在音乐剧《俄克拉荷马》中生动扮演克里的角色,备受好评,而我却被评价为未能很好领会劳瑞的角色,在与汤姆合唱时没能把表演带入完美终结。

婚礼上,他的私人定制礼服比我的婚纱要好看得多,这也是宾客们唯一能够谈论的话题。若有人能把我癌症确诊报告的恫吓偷走,那个人一定是汤姆。

现在,我知道,我知道:音乐剧?定制礼服?没错,丽比,你一定已经意识到丈夫并没有那么“直”?但保罗早就出柜,而且从一开始就感到自豪。我能分辨同性恋和异性恋。至少我认为自己能。

“我快死了,”我说,“我就要死了!”

“丽比,别那么夸张,”他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是。但如果你一直朝我叫喊,我们是无法继续下去的。”

“汤姆,”我看着最近刚磨锋利的牛排刀,它们吸挂在水槽正上方的磁铁架上,“别想太多,但在我做出任何令咱俩都后悔的傻事之前,你最好离开。”

他往后退:“丽比,你一点也不同情我吗?你知道那对我有多难吗?我已经努力了好几个月。”

多美好。甚至在我皮下的肿瘤刚从豌豆大小变为橄榄大小再到酸柠檬大小时,汤姆就已经开始不断完善“我要破坏我们的婚姻”的一席发言。我若怀了孩子,孩子也会从豌豆大小慢慢变大,和肿瘤的变化过程惊人地相似。

“汤姆,汤姆,汤姆,”我一边说,一边指着刀架顶部,上面满是灰尘,我决定过会儿去擦干净,“三分钟前你失去了寻求同情的权利。现在赶紧从我们家消失,不然我还要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