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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站在山叶堂前,因为身高,在一堆警员当中也十分显眼。街道那头,有另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匹黑色的阿帕卢萨骡马,后腿上有焰形标记以及明显的标志性白斑。站在它旁边的,是我的父亲,周围簇拥着一大帮家庭成员、圣徒兄弟会成员,以及忙着安抚猎犬和骡子的浣熊猎人。

“爸爸在那边。”看到熟悉的面孔,莉莉·克拉瑞特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去跟他打听一下情况。”

我本能地伸出胳膊拦住她,像母亲看见蹒跚学步的孩子突然停下时摆出的防护姿势,“还是我去找埃文问问看吧。”

她闻言皱起眉头,说道:“珍妮·贝丝,不论你怎么想,我们都是一家人。”说完这话她便走了,根本来不及让我再次阻拦。

我推开人群走到最前边,一位警察拦住了我的去路,而后又放手让我通过。原来是埃文看向了我这边,这时候,警长通过无线电发布了一道命令,令下属立马清空街道。国民警卫队的直升机马上就要来了。

埃文明显十分不安,脸上还是昨晚那深感忧虑的神情。

“她没事吧?”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听他们说,她的状态还算不错,她几乎是在毫无遮蔽的情况下在野外度过了两个夜晚。”

“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她连人带马跌进了一道峡谷里。正因如此,直升机才一直没找到她。那地方有点深,马儿爬不出来,而汉娜的一条腿也给摔断了。”他遥望着地平线,密切关注着任何动静,“要不是因为猎浣熊犬一路追踪到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们走过去估计得要一两天以后才能抵达。那样的话肯定就太迟了。”他脸上被风吹得脱了皮,此时正紧咬牙关,闭上双眼,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我等到他看过来才开口说话:“可她现在安全了,埃文,她已经没事了。”

“我们差一点就……”他没能把话说完。

“她没事了,她就要回家了。”说完这话,我伸手抱了抱他,并保持着这个姿势,我感到很疲惫,既觉得解脱,又心怀感激,还有一种在缓慢酝酿的欣喜之情,不过在见到汉娜之前我不敢让自己太过沉浸在这种感情之中。埃文说的没错,事情完全还有可能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我们同感宽慰,紧紧相拥在一起,周围的喧嚣逐渐散去,时间仿佛就在此刻静止,直到空中终于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并向着这边不断接近。记者们立即进入直播模式。四周顿时响起了各种人声和电子噪声,混杂着警长的喝叫声、兽蹄踩踏路面的声响以及猎犬感到紧张而发出的咆哮。

上升气流扬起了许多碎屑,使我不由得想要抬手遮挡眼睛,我这才终于发现,自己竟然正紧紧攥着埃文的手臂。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这动作如同呼吸一般十分自然,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居然靠得这么近。他几乎和我同时发现了这点,立马松开怀抱,退开了几步。

“她回家了。”我说完,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没错,她回来了。”他没等脚架落地,便转身朝直升机走去。我往后退了退,让出了道路。

“走吧。”他在军绿色飞机的轰鸣声中大声喊道,朝我伸出手来。一种突如其来的期待之情使我浑身打了个哆嗦。我们牵着手从空地上跑过去,尽管旋翼叶片远远高过我们的头顶,却还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前行。

直升机门慢慢滑开,一名卫兵从机舱里跳出来,引擎声也逐渐停了下来。机舱里头,汉娜躺在一个救生篮里,身上包着银色的隔热毯,还系着好几条安全带。

“先等一下。”一位救护人员说完帮她解开了绑带,使她的手能够自由活动。

汉娜伸出手臂,努力想要坐起身来,“埃文伯伯!”

他急忙爬进机舱,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只能看见她的两只手,戴着一副尺码过大的迷彩手套,紧紧攥着埃文的外套,他则维持着这个姿势,肩膀一直颤动不停。

我站在门边,再次感觉到周围记者的播报声、设备的噪声以及警员维持秩序的呼喊声仿佛并不存在。一切似乎都很遥远,都无关紧要。唯一重要的只有汉娜活着回来这件事情。她还活着,而且能说话,会哭,还有力气拥抱。他们没有将她直接送往医院,这显然是个很好的征兆。

我朝机舱里头张望,埃文终于松开怀抱,反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她脸颊和鼻子都破皮了,伤处边缘有些发青。她的嘴唇肿肿的,还有几处开裂,不过,若非救助及时,伤情极有可能比这更加严重。

她看见我,还像平常那样冲我笑了笑,“嘿,珍妮·贝丝!你还在呀!”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在找到你之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