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如果我离开(第2/3页)

在这段时间,我没有一点经济来源。继续去养老院工作也不可能了。不然我就得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她需要如此多的照顾,我根本没想过自己放手。好在莫瑞斯特在这段困难时期为我们提供了经济支援。在这段时期,我的小宝贝每天都有进步。十八个月时,我第一次拿掉导管给她喂饭。50克的马肉和50克的绿豆角,全放进搅拌机里。当我把第一勺没有黄油、没有盐、什么都没有的菜糊伸向她时,我对自己说她还没尝过这种东西呢。我非常害怕她不会吞咽或是被噎住。无论如何,我的小玛丽还从来没有咽过东西,就连一小口母乳都没有喝过。然而,和我预期完全相反,她一口气吃完了最后一口。桑德里娜,艾曼纽和莫瑞斯特当然都在场。我们四个在那天都高兴地哭了出来。这又是一次胜利。

1980年春天,我开始照看孩子。我想办法照顾两个和玛丽同岁的小孩:塔里克和莉蒂希娅,他们分别比玛丽大四个月、三个月。在他们父母工作时,我会照看他们一整天,我也借机衡量自己女儿的进步。每次大孩子有了进步,我就会注意,这些孩子比玛丽大三个月,我会关注三个月后玛丽是不是也会做相同的事。我会鼓励她。“来,看看塔里克是怎么做的。你把勺子放在小手里,然后放到嘴里。”同其他小孩一样,她开始把餐具扔到地上了。之后的一天,她终于可以像大人一样自己吃饭了。医生曾对我说她肯定会有残疾,但我的小玛丽是个坚强的孩子。

开始时,把这些小宝宝养在家里对我来说是个真正开心的事。我终于感觉自己有了“一堆孩子”。仅仅看护他们还远远不够,每天,我都会组织一些活动:画画,甜点,唱歌,跳舞,拼图,积木。在那段快乐的日子里,我甚至还在楼下的广场给他们放了一个充气游泳池。我们一起拿着铲子、小桶在池子里走。这简直像做梦一般,孩子们开始到处翻跟头。玛丽也在那儿,躺在躺椅上,带着营养泵。我又看到她放声大笑,虽然鼻子里还插着管子。她看着周围,瞪大了双眼。她的发育完全正常,我因此感受到很大的自豪。

看到我给孩子们准备了这么多的活动,很多家长过来把孩子托付给我。几周时间,我已经拥有了很多孩子。杰娜,塔里克的小妹妹;纳西母,塔里克的小弟弟。双胞胎马克西姆和莉蒂希娅,克里斯泰勒,哈罗德。我还接待了小维吉妮,她是孩子们中年龄最大的。维吉妮是个来自于社会健康指导机构的小女孩儿,她的经历与我相似。是她的教母乔西——我以前在圣西蒙十字医院工作时的同事,把她托付给我的。从此以后,我们结下了很深的感情。晚上,附近的爸爸妈妈来接他们的孩子,维吉妮就要回到社会健康中心。她几乎每个周末和假期都会来我家。事实上,如果乔西不能照顾她,她就会来我家。但原则上讲,这种情况下她是需要待在社会健康中心的,因为她无权来我这。但稍稍违反规定也比盯着孤儿院天花板漫漫度日要强。我对此深有体会。

几个月时间,我的两居室套房成了从早到晚充斥着孩子叫声的庇护所,这让我开心极了。客厅里各色的玩具就像是地板上的镶嵌画。我女儿们的卧室成了所有孩子睡午觉的地方。将近十六点三十,孩子们走了之后,我快速收拾房间迎接两个放学的大女儿。每日如此。

三岁时,玛丽就已经赶上来了。她不仅仅活了下来,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她与塔里克和莉蒂希娅同时被幼儿园接受。太骄傲了!第一学年结束后,莫瑞斯特甚至带着她和桑德里娜、艾曼纽一同去度假。这也是我第一次和她分开。我的小虾米长大了。她甚至可以独自一人在大床上睡觉了。她们离家期间,我改造了卧室,这样女孩们就可以一起睡了。我用从街上捡来的板子和管架,给她们做了带布帘的三层上下床。

夏天,我总是想办法让她们去乡下。但出于经济原因,我不能停止工作。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既实用又惬意的主意:带上几个家长因为无法休假而不能照顾的孩子,跟三个女儿一起去度假。在度假时,我会继续照看孩子。我被孩子们包围着,简直就像是跟天使们在一起。在这段时期,我感觉不到自己需要休息。照看所有这些孩子让我露出了笑容,我很幸福。我甚至不再在意自己的病情。可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 * *

电击疗法后的几天,我终于可以出院了。我瘦得厉害,感觉到自己状态不正常,甚至不能直着走路,话也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地就像我父亲从酒馆里回家时一样。我觉得自己又脏又丑。我不能回家。我可能会吓到女儿们。我需要帮助。在圣西蒙十字医院时,我跟萨拉玛尼夫人提到过我的发病,她建议我去见拉里博瓦西埃尔医院的神经科医生沃依芒博士。我去过一次。她要求我做了一些之前没空做的检查。但刚刚经历的事让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自己疯了。我觉得自己疯了。我长久以来否定的事实似乎正在侵袭着我。我想要摆脱这种状态。可惜沃依芒博士不在。女秘书建议我预约,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脑袋里的恐惧感让我发抖。“我疯了。我甚至忘了我女儿们的名字。我怎么能忘记女儿的名字?如果在他们面前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我不能让她们看到这些。不,我不能。没有我她们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