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春天

“我又弄了套公寓。”斯蒂芬说。玛雅在外面逛了一夜。转天早上日出之后她才回家。

她想问他找了多长时间。还想问他，当她和查尔斯在一起的时候，她丈夫在哪里。自从他们女儿离开后，她第一次感到和他在一起那么舒适、那么宁静。

斯蒂芬起初还是付出过努力的，而玛雅请假回家，几乎不言不语，只在本来电话时才说几句。当玛雅溜到埃莉房间的时候，斯蒂芬会来把她领回去一起睡；他会小心地叫醒她，知道她特别容易惊醒，他会一边摸摸她的脚或肩膀，一边轻声告诉她是他，他来带她回床上去睡。他会领着她的手，把她带回到盖被下面。有时候他甚至会沉默地抱她一小会儿。其他时候，他会坐在那儿，靠近她的身体，跟她说着什么，就是不想让她胡思乱想。但是他一直试了好几个星期，也许是好几个月，玛雅就是不想听，也不想让感受变好些，甚至拒绝感受任何东西。

斯蒂芬曾经让她笑过，很早的时候。他们也做爱。她本来不想的。那是杰克死后两个月的时候。斯蒂芬伸手触碰她，两个人都脱下了衣服。她感觉他在缓慢而小心地移动着，那种熟悉的感觉：他的脸、他的手、他的嘴。即使她感到已有些高潮的时候，她还是那样无动于衷，这又让她有些许的解脱：她的内裤还挂在脚踝上，她的背心还盖在胸上。他把她的背心撩起来、吻她的肚子。她把手伸到他脸上，静静地放在那里。他很快进来了，过程很长。他还在她身体里时，把额头埋到她胸口上，“就像一个做爱的少年。”

斯蒂芬说这话时，好像很抱歉、很尴尬的样子。玛雅笑过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这些事情，这个时刻，让她有些害怕。发生的这一切，又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玛雅有些害怕，他们共享的这些美好时刻，将来可能会被遗忘，而他们还要那样索然无味地活着。她很快便从他的身下溜出来，不愿意再看他。她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又去了埃莉的房间。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她不会再这样放纵自己，这样的笑、这样的微笑，她会克制。在后面的日子里，她不会让他再像这样碰自己了。

“房子在哪儿？”玛雅现在开口了。他们都是纽约客。房子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她就想知道在哪儿。

“百老汇街122号。”就在上班地点的对面。

她点点头：“上班更方便了。”

“我觉得那会好些，玛雅。”

她把手放到嘴上：“是啊。”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庞，接近下巴的地方。

他下巴是温乎乎的，胡须剃得很干净。

他把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我们会好起来的。”他说。

她努起嘴唇，嘴角上扬又笑了笑。“斯蒂芬。”她喊了他一声。

他搂住了她。他们现在可以这样做了，她想，现在他们不必再惩罚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