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页)

在奥林匹亚地区进修学院,和我同班的一个男孩也经常重复一些句子,他会一遍又一遍地说“我记下了,我记下了”。每次他要去厕所、快到课间休息或者放学的时候,他就会说:“我记下了,我记下了。”

直到八岁,我才意识到,原来人是可以用语言来交流的。在那之前,我只会不停地重复一些短句。

从林肯选修小学升到奥林匹亚地区进修学院之后,盖特克先生非要等我说出书名或者“书”这个字之后,才肯把我最喜欢的书给我。

盖特克先生花了一周时间才弄明白我究竟想要哪本书,然后,他教会了我怎样说出书名,向我演示索要书的方式。这让我很难理解,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为盖特克先生的愚蠢感到沮丧。我冒出各种短句,又是用手指,又是摇晃双手,但都没有用,直到我照他教的说出书名,这才得到了我想要的书。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可以通过与他人交流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是在八岁零八个月又两天察觉到这一重要事实的。在那之后,我开始阅读一切能找到的文字,并用它们表达自己的需要。

树就不一样,你不需要为了被它理解而发出特定的声响。树只是静静地长在那里,随时等你去爬。树比人类简单多了。

星期二早上,我坐在自己的课桌前,教室里空荡荡的。盖特克先生已经在讲台前坐好,正在翻看一张张试卷,别的学生还没有到。我开始对盖特克先生讲我爬隔壁的红雪松时看到的大树,告诉他我有多想去爬那棵树。然后,我还谈到我们在森林里看到的一切。正说着,盖特克先生打断了我:“马奇,现在我得请你停止对我讲这棵树了,我还有家庭作业要批改。我们午餐时间再聊,好吗?”

我不再说话了。

后来,别的学生来了,教室变得嘈杂。我用双手捂住耳朵,开始想那棵长在原始森林里的大树。

关于树的知识,别的学生没我懂得多。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我懂得多。科学、数学、写作,我每门课都是全班第一。

然而也有例外,我不擅长历史和美术。我曾尽力画一棵树,但班里有个女孩子画得比我好多了。我的树只有八根线条,就像一根棍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树,她的树则要形象得多。我认为她画的是一棵枫树,很有可能是一棵雷波槭。她画的树现在还在我书桌旁边的墙壁上。

尽管同班五年,我还是不知道这个画树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