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灰姑娘不漂亮

我知道童话里面王子深爱的灰姑娘虽然没有钱，但是都很聪明漂亮，有一份执着和勇气。

我也知道我又穷又笨又丑，做事情又迷迷糊糊的，哪能有灰姑娘的幸福。

而且我懦弱缺乏勇气，连表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我虽然有这么多缺点，不过至少我还能执着，执着地站在路灯旁边，等着你，哪怕看你牵着别的女孩子的手从我的面前经过，我也等着你，每天这么执着，每天看你牵着那个女孩子的手经过，是不是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次你会偏过头借着路灯的光看一看我。

1

每每看到那封已经被我收藏到破烂的信，我总会想起我第一次起哄，叫李梦赶快拿出勇气的那个前一晚宿醉的上午，想想好像还在昨天。

昏昏沉沉的头，带着点疼，窝在沙发上的我说：“李梦，你胆子不可以再这样小，你拿出现在给我打扫房间的力气，跑过去告诉他，姐就是喜欢你，就是这样喜欢你，你只要这样说，房间我自己打扫，好不好？”

李梦说：“管好你自己，再喝这么多酒，别叫我给你送吃的，看你这儿乱的，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我说：“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打电话你都过来，就你最好啦，梦梦。”

李梦说：“滚开，别盯着我看，还叫我叫得这么恶心。”

她一边骂我，一边把地上的脏衣服捡到杂物筐里，厕所隐约已经传来了洗衣机的滚动声。我的身旁放着一碗白粥和两个茶叶蛋，看着就没有食欲，还是一直盯着劳动中的李梦看，目不转睛地，其实倒不是她有多好看，主要是我太困，前晚喝了太多没醒酒，导致现在眼神直勾勾的，萎靡得不行。

李梦被我看得发毛，一件衣服扔到我的头上，借着衣服缝隙，我看到李梦又不自觉地抓了抓衬衣领子，挡住了脖子下面的一大片……

你以为是什么，想太多了。

李梦挡住了脖子下面那一大片绯红，狰狞又平静，不入眼却扎心的伤疤，不是摔伤也不是划伤，就是那不疼也不痒，但能让人心烦意乱的一大片伤疤。

我说：“能去再给我买点咸菜吗？”

李梦说：“不可能，快吃完起来帮我把你这猪窝收拾收拾。”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到厕所假装忙到不行，借机躲开我讨人厌的目光。

我伸着脖子大喊：“要不我帮你跟那什么什么孙子表白吧。”

她不回答，接着，我听见厕所门关上的声音，那声音里我听出了少女的害羞。

2

每次我喝醉了，第二天都会打电话给李梦，让她过来给我送点吃的，每次的理由都是我很爱她她很爱我，从小到大的友谊，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醉了之后还饿成狗，那样可不是好朋友。

她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给我送吃的，可是每个最后一次之后总还有个最后一次，让我觉得无休无止，所以脸皮更厚。

李梦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个子矮矮的，瘦瘦弱弱的，典型的娇小玲珑，剔透得像一块矿泉水里的冰，害羞无措的时候脸会红，紧张的时候会直抓衣角，胸再大一些，恨不得要把整个头都埋在胸里面，死命地低着，被人调戏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憋足了力气想骂人，可是最多能在字典里找到一句她认为最难听的脏话就是“滚开”，生在大东北却娇羞得像一个南方姑娘。

我总说：“李梦啊，你这样可不行啊。”

她会说：“滚开，吃饭。”

说完之后抓抓衬衣领子，红脸低头不看我，试图把整个头埋在自己平平的32A里面。

我盯着看，盯来盯去都看不到沟，最多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红色伤疤。

伤疤是李梦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留下的，听说是她小时候淘气，爬啊爬，爬到了一个暖水瓶旁边一下推倒，水没喝到，却留下了这脖子以下到肚脐的位置满满的红色，满满的触目惊心。

我特别想知道当时的小李梦哭得有多惨，是不是哭傻了才变成现在这样怯生生的样子，是不是眼泪流得多了才那么在意别人是笑是哭。

我喝醉了嘴欠，说：“梦啊，你这样可不行啊，你走出阴影，你在我心里很漂亮。”

她抬头看见我醉眼蒙眬，刚出现的感动即刻消失，小声说：“滚开，你别喝了。”

然后就又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一只美洲走丢的笨鸵鸟。

3

在李梦还没有一周一周地给我送半箱半箱的矿泉水之前，我一直以为她要么是性取向不一样，喜欢女的，要么是偷偷喜欢我呢。

我说：“你干吗每周都送我矿泉水？我在家里喝什么矿泉水？而且还都只送半箱。”

她说：“你喝吧，健康，一箱太重，我拿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