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委屈的语气让司马如风一怔,半晌,他弯下身,对着坐在轮椅上的管静悠柔声说:「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已跑回来,没等我带你一块返乡,所以有些自责。」

  这是谎言,管静悠知道,但她没戳破这个他特地编来安抚她的谎话,反而笑了笑,一扫方才的低落,假装无意的问起,「对了,刚才在集市里和你走在一块的姑娘是谁?」

  早知道她会问起,而就算她不问,他也打算对她说明。

  「你先退下。」将丽儿差走,司马如风走到管静悠身后,接下丽儿的工作,推着轮椅,往庄园后头的小花园走去,淡淡地答复,「她叫海凌,是一个月前我在海上救回的小姑娘。」

  「海上?」她皱眉问。

  「嗯,」推着她下回廊,他才接着说:「当时她一个人飘在海面上,周围没有任何船只,只有她一人。」

  「那……她怎么会落海?」

  「不知道,」顿了顿,他沉声回道:「她失忆了,什么事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叫海凌,却连自己的家在哪都不记得。」

  「怎么会这样?」管静悠惊呼,接着怜悯的说:「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两人来到花园旁的凉亭,司马如风为她固定好轮椅,才坐在她面前,轻声问:「所以,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暂时收留她,等她恢复记忆之后,再送她回去?」

  他们之前暂居客栈,这会管静悠回来,他当然得和她一起待在管家,以便就近照顾行动不便的她,但他不放心海凌一个人住在客栈,今日他在,那些无知村民都敢这么对待她,那只有大头保护着,又会发生什么事?

  他虽无法响应她的感情,却不代表他不担心她,他得看着她,非得让她待在他的视线里,他才会安心。

  听见这话,管静悠秀眉微拧,直觉的问:「那她什么时候会找回记忆?如果她永远都想不起来呢?」

  闻言,司马如风脸色微变,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已注意到他的脸色,忙缓下神色,一脸和蔼的又说:「你别误会,我当然愿意收留她。一个姑娘家,忘了所有的事,已经很可怜了,我怎可能不肯?会这么问,是怕她要是真的永远想不起来,她的家人不知会有多担心……有请大夫为她检查过了吗?大夫怎么说?」

  司马如风没注意她藏在袖中那紧握的双拳,一听她语气温和地答应,心头的大石落下,但一双眉却倏地拧起。

  大夫?

  他没为海凌找过大夫诊察,他们甫进汀风港便遇上命案,接着她便被村民们当成妖怪看待,就连当时她遭到那两个恶徒欺侮而留下的伤痕,都没大夫愿意诊治,还是他自己为她上的药,就算他想找,也没人会愿意来,再说……

  他一直不愿承认,可随着时间过去,那事实也清晰得无法忽视,刚开始他的确是恨不得甩掉海凌,但现在……却恰好相反,他不想她恢复记忆,因为若是恢复,她便会离开……

  他知道这想法不应该,尤其是……他的未婚妻就在眼前。

  「如风?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见他又一次恍神,管静悠心一惊,回想起他为海凌勾起黑发的画面,那画面就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身为司马如风的未婚妻,她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五个年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冷情,他自持、沉稳、冷静,却也因为太过冷静,他的情绪总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就连对她也总是以礼相待,除了尽应的照顾之外,他对她少有肌肤上的接触,除了牵手、拥抱,再深入的行为便没有了。

  他们的相处,总是她在说,而他听着;她要求,而他照做,就连偶尔她希望能与他更加亲密的举动,也被他以两人尚未成亲为由拒绝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重视规矩、懂得自持的男人,然而今日在大街上,她却见到他对另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他看着那女人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珍惜,即便是对身为他未婚妻的她,也从没有过……

  他那温柔的眼神让她害怕,因为让他那样凝视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

  就连现在,在两人分别近三个月的现在,他见到她,仍是那一副漠然模样,甚至是心不在焉,他究竟在想什么?他那视线飘忽的双眼里,看的又是什么?该会不是……是在想那被他捡回的女人吧?

  发现自己又出神,司马如风忙拉回思绪,低声说:「没,没帮她找过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