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页)

  他以为,她很愚蠢、不懂得看人脸色,但相处之后他才明白,她并不蠢,她只是一个忘了自己的家、忘了许多事情的可怜女人,而那不是蠢。

  她并非不懂得看人脸色,只是因为她个性乐观开朗,不轻易被击倒,就算他再怎么给她冷脸、给她难堪,她仍是扬着那无辜的笑脸,在他身旁绕……

  他以为……她是个无用之人,除了增添他的麻烦外,什么都不会,不会擦地、不会煮食、不会缝衣,甚至连怎么拿筷子都不会,吃顿饭像是娃儿般,撒了满地残渣,然而,她却在前几日救了他们的船队,让他们及时避开了会让他们全军覆没的暴风……

  说她蠢,其实她只是单纯;说她麻烦,她却救了他们的命;说她烦人,然而此时他却……

  因为找不着她而感到慌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该有这种情绪,他不该担心另一个女人,他不该对她感到在乎,更不该有着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张婶,你有没有看见?方才那两个男人好像就是官府在抓的通缉犯,他们是不是骗了个小伙子?那小伙子瞧起来挺水灵的,不像男人,倒像个女娃儿呢……」

  张婶附和的点头,「依我看呀!那根本是个小姑娘,她那模样哪里像男人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娇甜软嫩,你说……她被那两个通缉犯带走要不要紧?咱们是不是该去报官?」

  这段话正巧传进司马如风耳中,回过神,他蓦地旋身急问:「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正在嚼舌根的妇人吓了一跳,见他不是村子里的人,吓得白了脸,抚着胸口就要走人,却被他挡住去路。

  「你、你想做什么……」两人被他严峻的脸色吓得频频后退。

  「那两个通缉犯带着人往哪里走了?!」拧着眉,他又问了一次。

  司马如风压根没注意她们的害怕,在心急之下,他俊颜神色显得更加冷漠,那天生的威严,把她们吓得连动也不敢动。

  最后,她们颤抖的指着身后一条暗巷,胆怯的说:「他、他们往上山的方向走了……」

  看向那几乎没人走动的巷子,司马如风心更沉重了,提起气,跃上屋檐,动作极快飞奔而去。

  两人见他动作快得犹如鬼魅,吓得双腿一软,颤声说道:「报、报官!快!咱们、咱们赶紧去报官……」

  就怕来不及,司马如风不停的加快速度,在天色已暗下的山路上奔走,愈走胸口便愈加紧缩,因为这条毫无人烟的路径极可能将那女人带往危险的境地。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他保证,要是找到那蠢女人,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汗水由他额际滑落,浸湿了那冷然的脸庞,衣衫也早已被身上的汗水浸湿,但他脚步未缓,反倒在看见遗落在泥巴路上那顶熟悉的灰帽时,加快了脚步往前奔窜而去。

  他奔着、找着,但这山路似是永无止境,在看到那顶灰帽后,路上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就在他思索着是否该到停下搜寻而不是继续前行时,眼前便映入一间破房舍,他双眼一眯,脚跟一旋,刚往那屋舍踏出一步,天际却突然间划下一道闪光,接着轰隆一声,雷声大作,伴着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啊——」

  那叫声让司马如风心脏一缩,紧缩得他胸口发疼,双耳可听见激烈如鼓鸣的心跳,动作飞快的冲向破屋,将掩起的木门撞开。

  一进门,他便怔住了。

  他看见一双眼,一双瞪得极大、已无生气的眼,那双眼的主人就倒在他面前,一双手攀在门坎上,像是亟欲逃脱,却仍是不及,然而让他怔住的却是——

  血,面前有一大摊的血迹,木门、杂草、地上,有一滩大量的鲜血,且仍在持续冒出,那鲜艳的红,正是由那人被截断的双腿喷洒而出。

  这画面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骇住了,但也只有一瞬,当他发现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海凌时,所有的震惊全被她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给扫去。

  「海凌……」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闭着双眼的她,听见那熟悉的嗓音,倏地睁开双眼,当她看见司马如风,泪水落得更凶,狼狈地由地上爬起,冲进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