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兔子

“咦……本命年哦!”兔子小姐瞧着我的身份证,推一杯奶茶给我,“送你的!”

我接过来谢她。

珍珠奶茶,来这座城市的第一份礼物。我捧在手心里,小心地一口口喝完。外面是刚落的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还是阴沉的天色,有些冷。我跺着脚站在这家旅店的柜台前办理入住手续。或许是因为屋外的大雪掩盖了这座城市的破败,又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冬日里兔子小姐推过来的那杯奶茶,我竟然对这座陌生的城市有了亲切感。

她把身份证还我,做了个OK的手势。我再一次谢谢她,然后转身。

“呀!”她叫住我,“钥匙拿着,从这儿上去,204!”

“不好意思!”我用笑来掩饰尴尬。

好吧,我承认,第一次见她我多少有些慌乱。

这是家破旧的旅店,兔子小姐的朋友开的,她只是过来帮忙。我呢,因为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住处,只能先住在这里。工作是之前联系好的,虽然不是很有前途的那种,但还算清闲。这样说并不是我不求上进,人必须有自己的时间,我不过十分看重这点罢了。听听音乐、看看书又或者写点文字,都是我的癖好,人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工作上。

在这家旅店住着,我并不着急找房子的事。合适的住处总是能找到,我这样安慰自己。就这样,天开始转晴,雪开始融化,我也忙碌起来。房子也还是在找,是没有合适的呢,还是自己根本没打算这么快搬走,又或是这两点都有。

日子是一天天过去的。有次我下班回来见兔子小姐在门口逗弄一只猫,身上只套了件单薄的外衣。兔子在逗猫,我忍不住笑了笑。远远地兔子小姐望见我,笑着问我好,像朵荡在寒风中娇艳的花。

“你不冷吗!”我不确定自己的语气里惊讶和心疼哪个更多一些。

“你不热吗!”兔子小姐望着站在她面前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我反问,接着看了下四周,然后表情做恍然大悟状,“呀,现在是冬天啊,我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很无奈地耸耸肩。

“呀,笨蛋,逗你玩呢。屋里暖气开得太足,我出来透透气……哈哈……”她怀里揽着那只猫,笑得无所顾忌。

“你口头禅是 ‘呀’?”

“呀,我又说了吗?告诉自己改的,哈哈。”她真的特别爱笑。

那只猫似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它肯定也觉得兔子小姐笑得好傻,使劲挣扎着想从她怀里逃出去,试图离她远一点儿。兔子小姐才不肯,两只手使劲把它抱住。我想,猫儿肯定恨透她了,就像刚刚被她摆了一道的我一样,只是我的恨意里隐隐藏着那么一丝开心。

兔子笑着转到柜台,如我第一次见她一样推一杯奶茶给我:

“送你的,以后就喝不到了哦!明天,我的朋友就回来了,以后这里就不需要我了。”兔子小姐的语气调皮、抑扬顿挫,每个字都像一个音符,伴着外面渐融渐少的残雪,一点点消失在这个就要结束的冬天。

我把那杯烫手的奶茶捧在手里,一样的香味,然后一口口很不舍地喝着。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那个高高的、清瘦的男子。

傍晚的光线还算充足,他的脸棱角分明,很帅气,天衣无缝地配合着他的身高。

他就这样出现在门口,小臂上搭着兔子小姐的冬衣,笑容温暖地望着她。

我用眼睛的余光觉察到兔子神情的变化。她望着他,眉毛收紧,随着眼角向幸福的角度扬去;鼻翼翕动,和着被兴奋侵略的呼吸……

我坐在他们中间,手捧空空的杯子,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无比多余。

他注意到我的尴尬,微笑着对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向兔子小姐:“南华打电话说让我过来接你,她今晚就到,你把账目放在柜台上就可以走了。”然后他停住,打量了她一下,“怎么又穿这么少!”

话语里夹杂着责备,责备里透露着心疼。

错不了的,标准的男中音,不低沉又不尖刻,像极了这冬日里的暖阳;不昏暗无光又不毒辣炙热,无时不透出一股温暖。

兔子小姐靠过去,他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柜台这边只剩我和猫咪,它望着我,对我说“喵”,我把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它安静。

好吧,我也该搬离了,总住旅馆也不是办法。那天晚上我在网上搜到一处老房子,地址在好梦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