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医治”难道是拼图中必不可少的一块? 第十一章 我好想得医治

一天下午,我们家里格外清静,还要再过至少一个小时,满载吵闹学生的黄色校车才会把我的外甥女凯伊送到家门口。透过画室的凸窗,我能看见擅长园艺的姐姐杰伊正在园子里精心呵护她的小萝卜和矮南瓜。今天,没有朋友或访客到来。在我们家,这可不寻常,所以我独享清闲,准备趁此大好时光读读书。

我就坐在书桌旁,远处的桌角上放着一本书,是我最近一直想看的。那书似乎伸肘可及。我用“肘”这个字,是因为我无法动用双手和十指。我能做的就是把胳膊放到书边,一下下笨拙地把书摆弄到跟前。那场事故之后,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这一套,所以十分庆幸能使上肘力。我甚至能自己翻开书页并撑住,不让书页自动合上。

可是那天,当我把臂箍支撑的胳膊一寸寸地挪过笔筒伸向书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难题—那本简装小书离着我稍微远了那么一点点。我想:哎哟!看来得使劲抻抻胳膊才行。我能把手腕放到书边上,可是够不着书的后面,没法把它推到我跟前。我忽然想起了迂回策略。表兄艾迪曾给我讲过驾帆船的技巧,他说:“当你想要顶风航行的时候,你没法照直前进,所以就得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调整航向,一点点地迂回前进。”他称之为戗风行驶。

我决定采取这个策略。我要先把书往左推到桌边上,再往右推,如此反复,每次都把它稍微移近一点,直到近得足以翻开。残疾人不得不习惯于在小事上大费周章。

可是像这种残障人士通常都可以做到的小事,我却做不到,就不能不令我丧气了。那天,那本小书的位置只比我惯常触及的范围远了一寸半。我能移动它,只是不能往跟前移。“拜托,小书,帮帮忙。”可每一次触碰似乎都将它推得更远。我只有一线希望,就是使劲将胳膊的重量压到书皮上,然后猛地往回一扯。我将手腕放在书上,绷紧虚弱的肌肉,竭尽全力往下压,再迅速往回扯!

可我努力的结果就是把书从桌上弄掉了。“噢不!小书,你掉到离我的左臂不到20厘米远的地方,而我却够不到你。”我向窗外瞥了一眼,杰伊还在外面,绝对听不到我从屋里叫喊的声音。没人帮我把书捡起来。也没有别的我能拿到的书。于是我只得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气鼓鼓地坐在书桌前,瞪着书架,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我本来可以享受这一点点阅读乐趣的。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渴望康复。请别误会,我并不是一直存有这种念头。可是在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康复的愿望就很迫切了!我把这样的日子称作“愿我的双手回归”日。虽然我已学会安于现状,甚至乐在其中,但是想到有可能回复正常人的生活,我还是非常兴奋。说实话,我觉得任何一位残疾人,无论是不是基督徒,都更愿意强健地站立、行走和奔跑。所以,一旦理顺了与上帝的关系,一旦知道医疗技术对自己的康复无能为力,我自然对圣经中神迹医治的内容产生了强烈兴趣。

我通过各种方式探究—研读经文,阅读书籍,征求朋友的意见,搜罗各位基督教领袖的建议。大家公认的一个事实是:上帝肯定能治愈任何人,无论那人的问题有多严重。

但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上帝是否愿意治愈所有真心归向他的人。我发现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立场。站在一个极端的人认为,神迹时代早已过去,今天我们不应该寻求并期待神迹发生;站在另一个极端的人觉得,神迹可以成为每个基督徒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病体康复是信徒得到的一项重要福分。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立场之间,站满了观点各不相同的基督徒。这样的争论一直持续着,至今也没有结果。我想强调的是,争论双方中都有忠心事奉、潜心研经的基督徒。所以,这不是爱上帝的人与不爱上帝的人之间的争论,不是“好人”与“坏人”之间的争论,而是基督徒之间的争论。

种种观点摆在面前,我开始进行筛选。首先,对于那些断定上帝如今不再施行神迹医病的人,我不能苟同。本来嘛,谁有资格这么说呢?仅仅因为我没听说有谁被上帝以超凡的方式治愈,就能证明他在我的有生之年里从没行过这样的事吗?上帝凭己意对待他的子民:他赐予一个人轻松舒坦的一生,却赐予另一个在集中营里为他受苦的殊荣;某些人在今生就因信心得赏赐;另一些人的赏赐却在他们死后(希伯来书11:32-39)。我不能把自己的经验当作上帝对待他人的标准模式。若是要我断然声称上帝在我的有生之年里没有超凡地治愈过任何人,那就意味着我必须亲临每一个现场,检验每一桩可疑的医治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