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我们的童年时代(第3/4页)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葱头哥,葱头哥气得一下子就把面前的课桌掀翻了,前面的同学吓得赶忙跑到离葱头哥较远的位置,其他的同学都吓傻了,双眼直愣愣地注视着葱头哥,同学们打上初一就知道他的脾气,畏惧的眼神可见一斑。可是班主任却不是很怕葱头哥,生气道:“你还想造反不成?”记得那天他们的班级声音特别大,等我忐忑地等下课铃声响了之后,跑到葱头哥的班级门口时,现场的一切把我吓傻了。只见他的班主任用手捂着鲜血淋淋的额头,在学校领导和学生的搀扶下被送往了医院,而两名当地的民警就这样带着葱头哥从我面前走过。当葱头哥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却斜着头关切地对我说,回去上课吧,我没事。

后来警方看在母亲能及时去医院看望葱头哥班主任,并能为葱头哥的行为对受害者进行赔偿,而葱头哥也未成年,也就不予以追究了。倒是学校这方面明确表示要开除葱头哥,在母亲多方赔不是下,也只好退让一步同意葱头哥回来上课。最终在多次的调节下,学校又对葱头哥身世进行了了解,才同意让葱头哥以留校察看的身份回来上课。那次母亲没有打骂葱头哥,却也不愿意和他说话,葱头哥也知趣,沉默了好一阵子,出奇一般地每天都去上课,头也染回了黑色,没有再到外边和那些所谓的大哥厮混。

转年中考结束后,我以优异的成绩如愿考到了省重点高中;而葱头哥虽然从那次打老师事件后,初三一整年回来上课,但毕竟前两年荒废了学业,最终连普高也没考上。不过成绩却过了择校线,也就是可以拿一定数目的钱,自费上高中。我们当地的择校费用是一万八,父亲母亲在商量之后都决定让葱头哥继续上学。但是令人想不到的却是葱头哥说要放弃,自己出去打工,不想再花家里的钱。母亲在知道了葱头哥的想法之后没有说啥,父亲一向主外,家里的事儿一直都由母亲处理,所以也是在家里看到葱头哥时,正常打招呼说话后,便各忙各的。母亲在一次单独把葱头哥带进屋子里谈话后,终于同意葱头哥出去打工,只是葱头哥跟母亲出来的时候眼眶都红红的,我和爸爸知道他俩哭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装作没看见。

我上高中之后,葱头哥也去了南方打工,后来听他说去了很多城市,但都是在广东境内,广州、深圳、珠海,至于他做什么工作就谁也不晓得了。他很少给家里人打电话,即使打了也是报喜不报忧。我读的高中是封闭寄读式学校,只记得每个月月末放月假回来,母亲都会给我几百块钱,说:“这是你表哥给你邮的钱,叫你买些课本书籍用的。告诉你好好学习,别像他在外边打工,很难的。”

上高中后除了上高二时的春节葱头哥回来之外,再也没有和葱头哥联系过。高中的时候因为自身又突发了一些病情后,耽误了一些课时,成绩骤然下降,高考的时候发挥不是很好,后来就考到了西安的一所专科大学。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葱头哥,心中很惊喜。他在电话里那边对我说的话很成熟,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使我无法将他与曾经手里把玩着甩刀的冷漠少年联想在一起。

葱头哥告诉我:“在学校要好好努力,专科本科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学会了多少、努力了多少、隐藏的潜力挖掘了多少。只要你自信地迈着脚步,路总是向前的。”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动容了。这该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话语与我做感情交流。曾经童年时候的葱头哥是个性情古怪的孤僻男孩儿,而现在我们都已长大了,我们都知道我们不再是个男孩儿了,而是肩上扛着很多责任的男人。

寒假回家的时候,母亲告诉我,葱头哥现在在中铁九局当筑桥工人,已经有了正式的工作,虽然钱挣得少些,但起码是个铁饭碗,可以以此为生计,以后养家糊口。我知道后很高兴,我顺着母亲的指点来到了太子河上游筑桥的工地上看到了葱头哥,我们两兄弟再见面都很激动,感慨万千,相拥而泣。

葱头哥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啦,别哭了,大男人哭得没完没了,羞不羞呀?”

我擦着眼泪指着对面的一片沙地,有点后悔地脱口道:“当年你在那儿比我哭得还汹涌呢。”

我原以为我勾起葱头哥的伤心往事,他会很生气,没想到葱头哥只是平静地淡淡一笑说,那时还小嘛,不懂事的。葱头哥笑了,他虽然只是淡淡一笑,但是那种笑确实由心底而发。看来他终于走出了少年时的灰色地带,此情此景真的让我很欣慰。

葱头哥笑着对我说:“小的时候真的很不懂事,只想着自己心里有多苦命运多曲折,却没想到爱我们的人看到我们伤心,他们的痛苦是成倍增加的。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父无母,自己是寄人篱下,可是现在才懂得了,我有一个多么温暖的家,只是年少时候的我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