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感

读王小波书的时候,是在几年前,当时被炒得疯狂的三部曲:《黄金时代》《青铜时代》《白银时代》。据说这三部曲是搞文学的人的最爱,我硬着头皮读完了《黄金时代》,“黄金时代”给人的感觉很有意思,至少那个年代,能写性爱这样的话题很不容易。但是到底在写什么,我还真没看懂。不久,一部许鞍华导演的同名《黄金时代》的电影上映了。虽然小说和电影没什么关系,电影票房也一般,但让我再次把王小波的书看了一遍。我经常会觉得,我们这一代人,是永远不能明白上一代人那种绝望和辛苦的,毕竟没有经历过,当然无法读懂那三部曲的优秀之处,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无论是读莫言的《蛙》,还是读余华的《活着》,又或者读刘震云的《温故1942》,里面都透着一个主题“吃”。这个字是那个时代所有人都在担心的问题。我记得小的时候,父亲跟我说,因为他小时候家里没有油,饿得眼睛看不见东西,后来奶奶借了一点儿油回来,父亲的眼睛很快就好了。这个故事听起来让人很难过,我能从内心明白,因为那个时候我正在考虑如何去减肥。我们这个年代的人,相比于那个年代的人,真是幸福得多。因此,我经常跟我的学生和朋友说:“我们这一代,没有什么血泪人生,很多痛苦都是矫情。比如没有被人认可,或者是失恋了,或者是莫名其妙地低落。其实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曾经在写一个剧本的时候,关于主人公家长回忆部分迟迟无法下笔,他的家长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肯定和我们不一样。因为我根本弄不明白,这个家长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于是我翻阅了路遥老师的《平凡的世界》。很多名词如大锅饭、人民公社、大字报等顿时让我觉得陌生又熟悉,熟悉是因为我在历史教材中读过,陌生是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经历过,更不理解其中深刻的含义。那天我给父亲打电话,问:“能给我讲讲吗?”

父亲说:“那都是历史了。”

我说:“但我想写这些。”

父亲不耐烦地说:“你写什么写?写好自己的鸡汤文就行了。”

我还准备反驳我写的不是鸡汤,但父亲最后的一句话停止了我的想法:“你记得,你现在写的自己和周围的生活,几十年后,也会是厚重的历史。所以,别再往前扒了。”

从那时起,我的故事中很少有过去太多的东西,毕竟我不熟悉,也不可能写好,但依旧喜欢去看看那段厚重的历史。说实话,王小波的书是最让我难懂的,他的三部曲看下来,简直就跟当年看沈从文的《边城》一样,完全崩溃了。后来才明白,其实沈从文和王小波还真不一样,至少,王小波的作品里面,没有看到对现实妥协的影子。

直到前些时间,读完了王小波的杂文集《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第一篇文字我很喜欢,他说他从未见过一只猪可以这么藐视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从那时我开始明白,如果说王朔、韩寒的作品是在讽刺这个世界的意识形态,那么王小波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意识形态对他来说,压根不存在:我不能写不让写的,又不想写大家都写的,那我还不如写和这些无关的。从他的作品中,我读到了自由主义,读到了一个自由人应该追求的那些东西:远方。

这让我想到了很多人,他们都独立于这个世界的体系,但又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规则,更没有丢失自己。他们特立独行,桀骜不驯。他们的生活过得很让人羡慕,举个例子:一个朋友是个主持人,在电视台里工作,非常喜欢旅行,也非常的不靠谱,但大家都很喜欢他,原因是他每次旅行回来都给大家带好多好吃的。谁都知道,他是一个浪子,出生在丽江,长期游玩在西藏,开了几家酒馆全部倒闭了。但迫于生计,他不得不在体制内的电视台谋生,每周主持两次节目雷打不动,有一些粉丝。但他的朋友圈,从来都没有发过台下面有无数观众而他在台上闪亮的照片。见过最多的,是那些令人向往的风景照。曾经他的一个观众,因为向往他的生活,跟他说:“我想辞职,然后跟你一样,漂泊到远方。”结果被他臭骂一顿。

他说:“你拿什么浪迹天涯,你有工资吗?”

他继续说:“盲目地辞职、退学,一味地浪迹天涯跟一味地朝九晚五有什么区别?没钱谈什么浪迹天涯、谈什么旅行。真正的勇士是调整好工作和旅行的关系。”

我很喜欢他说的这段话。其实真正的高手是“特立独行的猪”,并不是去逃避这个世界;是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有能力游离于这个体系之外,有智慧地区别自己想要的和不得不做的。他们不阿谀奉承,更不愿意被世界改变;他们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只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他们像浪迹天涯的游子一样,但也知道这个社会的规则。过这样的生活,其实很难。我的总结是,做这样的人,你需要有这样几个特征:一是拥有一技之长,让自己无论去哪儿都能赚到钱;二是不去搞政治,这玩意太复杂;三是明白自己想要的生活,坚定地去追。这样算下来,这样的人,还真的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