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啊,朋友(第2/3页)

  莫文蔚,陈绮贞,戴佩妮,刘若英。文艺女青年文艺起来,迪克牛仔也要唱苏打绿。两位女孩看隔壁一群小伙子们伴唱兴致正浓,直接把人拖上来一块儿唱。情歌、舞曲、饶舌、对唱,两桌人迅速打得火热,举起酒杯,什么也不用说,直接灌入胃里。

  酒是个奇妙的东西,心情好的人越喝越清醒,心情抑郁的人越喝越苦闷。

  看我们喝得兴起,刚刚给我们送炭火的中年男子也过来干了一杯。

  我在刘若英歌曲的间奏中对他表达羡慕:“你真自在,有自己的酒馆,还能每天和朋友一起来喝酒。”

  他说:“咳!我们这里没有老板!”我坚定了一颗——你们就是比我开心的——心,不依不饶地说:“就算是打工,也令人羡慕,一边打工还能一边喝酒,这样的工作谁不想做啊。”

  他笑了笑,跟我碰了一下酒瓶,然后用下巴示意我们右边那一桌:

  “那个给你们倒茶的,给你们开啤酒的,给你们拿红酒的,我们全都是好朋友,我们不是老板,也不打工,我们也是客人。老板把店交给我们,我们每天自己来喝酒,顺便招待一下你们……”

  酒吧里有对小情侣,90 后,因为在丽江相遇,便爱得死去活来。

  不到三个月,男孩便向女孩求婚,女孩觉得唐突,迟迟未答应,男孩爱到了骨子里,每天都求一次,俩人干一杯求一次,接吻之后求一次,唱完一首歌求一次。每次男孩认真求婚的时候,女孩便咯咯咯地笑,男孩放荡不羁地摸摸自己的寸头,毫不在意。楠楠说男孩的寸头真帅。

  他突然就露出了90 后男孩的羞涩,不好意思地说:“原本我是长头发,但女孩总喜欢去揪,为了自己没有把柄被抓住,也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人,于是把长发给剪了。”

  他说得坦然,女孩在吧台唱歌,他说两句便望望女孩的背影,神情和语气都好像在说,长发为她剪得真值。

  对于很多青春期的男孩而言,蓄长发是叛逆的萌芽,也是有个性的初始。一头长发,一件皮衣,一双靴子,跨坐在摩托车上,觉得自己帅极了。一切青春的自我假想,都在遇见了女孩之后,咔嚓一声,消失。

  再隆重的自我暗示,也比不上一次动感情的单纯。

  我们劝女孩答应男孩,理由是:反正这个年代,结了婚还能再离。

  但遇见了一个对的人,不接受,就会走丢。

  女孩满脸羞涩,不敢看男孩。男孩又趁机低声说:“他们说得对,嫁给我吧。”

  有人把求婚当儿戏,有人把求婚当成万里长征。

  问男孩为什么喜欢女孩?

  他说:“在一起待了一天,觉得挺好,就想一直在一起。”简单纯粹得令人神往。

  女孩回头对着他莞尔一笑,看起来,不像爱,也不像暧昧,像是用一种尽力看穿灵魂与时间的态度,认为“能在一起待着”就是安全感。

  这句话似乎适用于整个小酒馆的人,能在一起待着就是安全感。

  楠楠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喝高了。一个人在吧台一首又一首唱着,毫不疲倦;男孩女孩在角落的沙发里分享着少年的隐秘心事;成都游客把所有空的啤酒瓶留在桌面,当成在束河的胜利品;老高和他的兄弟们喝着酒,打着节拍,招待着每一个经过这个镇子的人。

  我坐在沙发上,这个不足100 平方米的小酒馆,同时放映着题材不同的连续剧。有的刚拉开序幕,有的已到高潮,有的播成了长寿剧。

  每个人都认真地对待着内心的欲望,毫不委屈。

  龙泉水流经青龙桥已有400 多个年头,潺潺汩汩。有人看龙泉水将束河分为古朴与繁华两种风貌,有人看龙泉水将束河分为居民与游客两种人群,而我却以为龙泉水将束河分出了白天与夜晚两个世界。

  夜深人静,喧嚣褪去。心里的那些声响便伺机而动。

  类似的灵魂在傍晚苏醒,被酒精升华,毫无陌生之感,唯有相逢之悦。

  干杯。干杯。干杯。

  有人在吧台唱:“有许多时间,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给我温暖陪伴我左右。”有人蜷缩在角落,想起过去,无端落泪。

  离开的时候,老高小高一左一右,他们一手举着啤酒瓶,一手搂着我:“不知这一辈子,我们是否还能相遇。但要记得,我们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