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九(第4/4页)

一会儿以后上校追上了她们。

“怎么回事呢?”公爵夫人问。

“可耻呀,丢人呀!”上校回答。“最怕的是在国外遇到俄国人呢。那位高大的绅士在和医生争吵,用各种话辱骂他,为了不满意他治疗的办法,他还当着他的面挥动起手杖来。简直丢人呢!”

“啊,多不愉快呀!”公爵夫人说。“哦,结果怎样呢?”

“幸亏……一位戴菌形帽子的姑娘……出来调解。我想她是一位俄国姑娘,”上校说。

“Mademoiselle瓦莲卡吧?”基蒂高兴地问。

“是,是。她第一个挺身出来解围,她挽住那个男子的胳臂,把他领走了。”

“您看,妈妈,”基蒂对她母亲说。“您还奇怪我为什么那么赞美她哩。”

第二天,当基蒂注视着她那不相识的朋友的时候,她注意到瓦莲卡小姐对待列文和他的女人已像对待旁的protégés①一样了。她走到他们面前,和他们交谈,给那位任何外语都不会说的女人当翻译。

基蒂开始更急切地恳求她母亲允许她和瓦莲卡认识。虽然好像首先要和妄自尊大的施塔尔夫人去攀交,在公爵夫人是不愉快的,但她还是探听了瓦莲卡的情况,而且知道了她的底细,使她断定这种结识益处虽少却也无害,她就亲自走近瓦莲卡,去和她结识。

挑选了这样一个时刻,她女儿到矿泉去了,瓦莲卡正站在面包店外面,公爵夫人走到她面前。

“请允许我和您认识,”她带着庄严的微笑说。“我女儿迷恋上您了,”她说。“您也许还不认得我。我是……”

“那是超出相互的感情了,公爵夫人,”瓦莲卡连忙回答。

“昨天您对我们可怜的本国人真是做了好事!”公爵夫人说。

瓦莲卡微微红了脸。

“我记不得了;我觉得我并没有做什么,”她说。

“可不是,您使那个列文避免了不愉快的后果。”

“是这样,sacompagne②叫我,我就竭力使他安静下来;①法语:被保护者们。

②法语:他的女伴。

他病得很重,对医生不满。我常照顾这种病人哩。”

“是的,我听说您和您姑母——我想是您姑母吧——施塔尔夫人一道住在孟通①。认得她的bellesoeur呢。”

①孟通是法国有名的疗养地。

“不,她不是我的姑母。我叫她maman,但是我和她没有亲属关系;我是她抚养的,”瓦莲卡回答,又微微涨红了脸。

这话说得那么朴实,她脸上的正直坦白的表情又是那么可爱,公爵夫人这才明白了基蒂为什么那样喜欢这个瓦莲卡。

“哦,这个列文打算怎样呢?”公爵夫人问。

“他快要走了,”瓦莲卡回答。

正在这时,基蒂从矿泉走回来,看见母亲和她的不相识的朋友认识了而显出喜悦的神色。

“哦,基蒂,你那么想认识m-lle……”

“瓦莲卡,”瓦莲卡微笑着插嘴说,“大家都这样叫我。”

基蒂快乐得涨红了脸,久久地、默默地紧握着她的新朋友的手,那手没有报以紧握,只是动也不动地放在她的手里。虽然那手没有报以紧握,但是瓦莲卡小姐的脸上却闪烁着柔和的、喜悦的、虽然有几分忧愁的微笑,露出了大而美丽的牙齿。

“我也早就这样希望呢,”她说。

“但您是这样忙……”

“啊,恰好相反,我一点也不忙,”瓦莲卡回答,但是就在这时,她不能不离开她的新朋友,因为两个俄国小女孩,一位病人的女儿,向她跑来。

“瓦莲卡,妈妈在叫呢!”她们嚷着。

于是瓦莲卡跟着她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