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章(第4/5页)

"难道这样说就够了吗?"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愤怒地叫道,"难道只要叫一声:‘唉,我错了!,,这就够了吗?自知有错,又坚决不改!您的良心,您的‘基督徒,的良心又到哪里去了呢?要知道,您当时是看到她的脸的:难道她比那个女人,比您的那个女人,比那个硬拆散人家美满姻缘的女人,痛苦就少吗?您怎么能看见这种情形而又听之任之呢?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呢?""不过......您知道,我并没有听之任之呀......"可怜的公爵嘟囔道.

"怎么没有听之任之?"

"真的,我丝毫没有听之任之.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我当时跑去追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可是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昏过去了,可后来,一直到现在,她们都不让我去见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反正一样!即使另一个女人昏过去了,您也应当跑去追阿格拉娅!""是的......是的,我的确应当......可是她会死的!她会自杀的,您不知道她的性格,再说......反正一样,我以后会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的,而且......您知道吗,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我看得出来,您似乎并不知道全部底细.请您告诉我,她们究竟为什么不让我去见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呢?如果让我见到她,我会把一切都跟她说清楚的.要知道:她们俩当时说的都不是心里话,完全不是她们心里想说的话,结果她俩就闹成......这道理我跟您怎么也说不明白;但是说给阿格拉娅听,她也许会明白的......唉,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您提到她当时的脸色,提到她当时是怎么跑出去的......噢,我的上帝,我全记得!咱们走吧,走吧!"他急忙从坐位上跳起身来,一把抓住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的袖子,要拽他走.

"上哪?"

"咱们去找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这就走......""我刚才不是说过她不在帕夫洛夫斯克吗,去干吗?""她会明白的,她会明白的!"公爵把两手合在胸前,仿佛祷告似地喃喃道,"她会明白的,这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而完全,完全是另一回事.""怎么完全是另一回事?说到底,你们俩不是要结婚吗?可见,您非一条道走到黑不可......您是不是要结婚呢?""嗯,是的......我要结婚;对,我要结婚!""那怎么会不是那么回事呢?""噢不,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这,这反正一样,我结婚不结婚反正一样,这没关系!""怎么反正一样?怎么没有关系?要知道,这可不是儿戏呀?您是跟一个您所爱的女人结婚,使她美满幸福,您这样做,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是看到的,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反正一样呢?""幸福?噢,不!我不过是简单地结一下婚;她硬要结婚嘛;我结婚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嗯,这反正一样!不过,假如不依她,她肯定会死的.我现在看到,跟罗戈任的那桩婚事简直是发疯!我过去不明白的事,现在全明白了,您知道:当她们俩当时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我看到了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的脸,真让我受不了......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您不知道(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这话我对谁都没有说过,从来没有说过,甚至对阿格拉娅也没有说过,我看到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的脸就受不了......您方才提到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那天举行的晚会,您说得很对;但是这里还有件事您说漏了,因为您不知道:我当时一直在看她的脸!还在那天上午,看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受不了她脸上的表情......比如拿薇拉.列别杰娃说,她就完全是另一种眼神;我......我怕见她的脸!"他又异常恐惧地加了一句.

"怕?"

"对;她是疯子!"他脸色苍白地喃喃道.

"您说这话有把握吗?"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非常好奇地问.

"是的,有把握,现在已经有把握了;现在,这几天,已经完全有把握了!""那您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这么做呢?"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惊恐地叫道,"这么说,您跟她结婚是出于某种恐惧?这事简直莫名其妙......也许,您根本不爱她吧?""噢不,我全心全意地爱她!要知道,她......是个孩子;她现在是个孩子,完全是个孩子!噢,您什么也不明白!""与此同时,您又向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保证,您爱她?""噢,是的,是的!""怎么回事?这么说,两个女人您都想爱?""噢,是的,是的!""对不起,公爵,您说什么呀,您犯糊涂了吧?""我倘若没有阿格拉娅,......我一定要见到她!我......我很快就会在睡梦中死的;我想,今天夜里我就会在睡觉的时候死去(据作者夫人安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在日记中记载,每当作者的癫痫病发作,他就会产生一种对死的恐惧,后来他又怕在睡觉的时候死去.).噢,倘若阿格拉娅知道,知道一切的话......也就是说,必须让她知道一切.因为关于这事必须知道一切,这是最要紧的!为什么当另一个人错了,我们却从来不去了解应当了解的这个人的一切呢!......不过,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有点语无伦次了;您刚才说的情况使我吃惊不小......难道她现在的脸色还跟她跑出去的时候一样吗?噢,是的,我错了!很可能,这一切都应当怪我!我还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但是我肯定错了......这里有些事我跟您说不清,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我无法用言语表达,但是......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会懂的!噢,我永远相信她会懂的.""不,公爵,她不会懂!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人来爱您的,而不是作为一种......抽象的精神.您知道吗,我的可怜的公爵:很可能,您既从来没有爱过这个女人,也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也许,也许吧;您在许多方面说得都很对,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您非常聪明,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啊呀,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咱俩快去找她吧!看在上帝份上,看在上帝份上!""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她不在帕夫洛夫斯克,她在科尔米诺.""咱们就到科尔米诺去,立刻就去!""这是不—可—能的!"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站起身来,拉长了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