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1)(第2/3页)

"我想找点活干."

"噢,您真是个想入非非的人;不过......您知道您有什么足以谋生的才华和能力吗?哪怕就一点也行啊!请您再次恕我直言......""噢,不必道歉.我想我没有,既没有才华,也没有特殊的能力;甚至正好相反,因为我是病人,没有受过正规教育.至于说谋生,我觉得......"将军又打断他的话,开始盘问.公爵又把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原来,将军非但听说过已故的帕夫利谢夫,而且跟他很熟,为什么帕夫利谢夫要关心对他的抚养和教育,公爵自己也说不清......也许,不过是因为跟他已故的父亲是世交.父母双亡后,公爵还是个不点大的小孩,因为他身体有病,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所以他一直住在乡下,并在那里长大.帕夫里谢夫把他托付给自己的亲戚......两位年老的女地主;先是给他雇了名家庭女教师,后来又给他找了个家庭男教师;但是他声称,虽然所有的事他都记得,可是许多事却说不大清了,因为许多事情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的病常常发作,因此几乎完全成了个白痴(公爵就是这样说的:白痴).最后,他说道,有一次,帕夫里谢夫在柏林遇见一位瑞士人......施奈德教授.施奈德专治这种病,而且在瑞士的巴勒州开了一家义诊所,按照他自己的方法用冷水和体操进行治疗,非但治白痴病,也治精神病,在治疗的同时,还进行教育,以提高病人的精神素质;因此,大概五年前吧,帕夫利谢夫就打发他到瑞士去找这位医生就医,可是他自己却在两年前死了,是突然死的,没有做任何安排;施奈德又留他治了两年病;他没有能治好他的病,但是病情却大有好转;最后,按照他自己的愿望,也因为遇到了一个情况,就打发他现在回俄国来了.

将军感到很惊讶.

"那您在俄国没有任何人吗?压根儿没有任何人?"他问.

"现在没有任何人,但是我希望......况且我还收到一封信......""至少,"将军没听清他提到信的事,打断了他的话,"您总学过点什么东西吧,您的病总不致于妨碍您找一点,比如说,在某个机关找点不太费力的事做做吧?""噢,大概不会妨碍的.我倒非常想找个事做,因为我自己也想看看我到底能干些什么.四年来我一直在学习,从未间断,虽然学得不完全正规,而且是按照他的办法学的,不过倒读了不少俄文书.""俄文书?这么说,您认识字,您能够没有错误地写字吗?""噢,能够的,太能了.""好极了,那书法呢?""书法也属上乘.我的才能也许就在这里;在这方面,我算得上是个书法家.请让我,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写点什么,作为试笔,"公爵热烈地说道.

"那就有劳大驾了.这很必要......我很喜欢您这种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态度,公爵,说真的,您很可爱.""府上有这么好的文具用品,府上有多少铅笔,多少鹅毛笔啊,纸又这么结实.这么好......府上的书房多漂亮啊!这幅风景画我认识,这是瑞士风光.我相信,这画家是实地写生画下来的,我相信,这地方我见过:这是在乌里州......""很可能,虽然这是在国内买的.加尼亚,给公爵一张纸;这是笔和纸,请到这张小桌子上来写.这是什么?"将军问加尼亚.加尼亚这时正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放大了的照片,递给将军,"嗬!纳斯塔西娅.菲利波芙娜!这是她亲自,亲自送给你的,是她亲自送的吗?"他兴致勃勃.非常好奇地问加尼亚.

"刚才,我前去祝贺的时候,她送的.我老早就问她要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一种暗示:我前去给她祝贺生日,居然两手空空,没有送礼,"加尼亚苦笑着加了一句.

"嗯,不会的,"将军坚信不疑地打断他的话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才不会暗示呢......她根本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再说,你拿什么送礼:要知道,非有几千卢布不可!难道送张照片吗?顺便问问,她怎么还没问你要照片呢?""没有,她还没要;也许永远也不会要.伊万.费奥多罗维奇,您当然记得今天的晚会喽?您可是特邀来宾呀.""记得,当然记得,我一定去.还用说吗,这是她的二十五岁生日!......听我说,加尼亚,也好,干脆对你直说了吧,你要做好准备.她答应阿法纳西.伊万诺维奇和我,今天晚上在她家里,她将会作出最后决定:行还是不行!你可要当心啊."加尼亚忽然惊慌起来,甚至脸色都有点发白.

"她当真说这话了?"他问,声音都好像哆嗦了一下.

"她是前天作出保证的.我们俩死乞白赖地缠着她,硬要她这么做.不过她请我们不要提前告诉你."将军仔细端详着加尼亚;加尼亚惊慌的神态显然使他不高兴.

"您别忘了,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加尼亚惊慌不安和犹豫不定地说道,"要知道,在她本人拿定主意以前,她给予我作出决定的完全自由,即使到那时候,我也可以自己拿主意......""难道你......难道你......"将军忽然害怕起来.

"我倒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