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第4/5页)

“但是他们现在把他当作凶手了!他们都毫不怀疑……”

“你胡说;你不够冷静。那么耳环呢?你必须承认,如果耳环是同一天同一个时刻从老太婆衣箱里落到尼古拉〔21〕手里的,那么你就得承认,这副耳环落到他手里一定有原因?在侦查这个案件中,这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怎样落到他手里!怎样落到他手里吗?”拉祖米兴扬声叫道。“你是一个医生,你应当首先研究人,比别人有更多机会研究人的本性,难道你——难道你根据这些材料看不出这个尼古拉的本性吗?难道你不能一眼就看出,他受审时所供述的一切情况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吗?耳环正如他所供述的那样落入他手里的。他踩着了一只盒子就拾了起来!”

“千真万确的事实!但他直认不讳,说他开头就撒谎?”

“听我说。用心地听:看门人、柯赫、彼斯特里雅柯夫、另一个看门人、第一个看门人的妻子、那时坐在她的屋子里的一个女人、七等文官克留柯夫,这当儿他从马车上下来,挽着一位太太走进大门去——总共有八个或十个证人,他们都异口同声说,尼古拉把米特莱按倒地上,并压在他身上用拳头揍他,而后者也揪住了他的头发,也用拳头揍他。他们都横在道路上,妨碍交通;大家都骂他们,可是他们都像‘小孩儿’一般(用证人们的话来说),横在路上扭作一团、尖声怪叫、打架、哈哈大笑,两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哈哈大笑,做出最可笑的脸相,像小孩儿一般,互相追逐,跑到大街上去了。你听见吗?现在你得用心听呀:楼上尸体还是温热的,你听见么,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如果是他们,或者只有尼古拉一个人杀死了她们,撬开了衣箱,抢走了东西,或者只抢了东西,那么请你让我提个问题,只提一个问题:这样的精神状态,就是说尖叫、哈哈大笑、在大门口孩子般地打架——跟斧头、流血、恶毒的诡计、谨慎小心和抢劫相称吗?他们在五分钟或十分钟之前刚杀过人——因为发现尸体还是温热的——知道马上有人要到这儿来,立刻撇下尸体,没有锁上门就离开房间,扔掉了赃物,然后像小孩儿一般,在马路上打滚,哈哈大笑,引起大家的注意,而且有十个证人都一致证实了这个情况!”

“不用说,很奇怪!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

“不,老兄,不是但是,而是如果耳环是同一天、同一时刻出现在尼古拉手里的,那么这的确构成了一个重要的、不利于他的物证——但他的口供充分说明了这个物证,所以这还是一个引起争论的物证,——我们也得考虑到那些证明他无辜的事实,何况这些都是不可反驳的事实。从我们的法学的特征来看,你以为他们仅仅根据心理上的不可能性,仅仅根据精神状态将会承认,或者能承认这样的事实是可以推翻任何被认为是犯罪物证的不可反驳的事实吗?不,他们不会承认的,决不会承认的,因为他们发现了盒子,而这个人又要上吊,‘如果他不是自觉有罪,就不会干这样的事!’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是为这而着急!你要明白!”

“我知道你容易感情冲动。且慢,我忘记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盒耳环确实是老太婆箱子里的东西。”

“这已经证实了,”拉祖米兴拧紧了眉头,仿佛不乐意地回答道。“柯赫把东西认出来了,并指出了原主。原主肯定地证明,这盒耳环确是他的东西。”

“那就糟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当柯赫和彼斯特里雅柯夫上楼去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尼古拉,有什么事实可以证明这点?”

“问题就在于没有人看见过他,”拉祖米兴恼怒地说。“这真糟啊;连柯赫和彼斯特里雅柯夫上楼去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虽然他们的证明现在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他们说:‘他们看见那套房间的门开着,屋子里大概有人在干活,可是他们经过时,没有注意,而且也记不清,那时有没有工人在里面。’”

“嘿,那么唯一的辩护理由仅仅是他们曾经互相揪打和哈哈大笑。假定这是有力的证明,但是……现在我问你,你怎样解释事实呢?……如果他当真像他所供述的那样拾得耳环的话,你怎样解释拾得耳环这个事实呢?”

“怎样解释吗?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嘛!至少侦查这个案件的途径是明确的,证实了的,这条途径正是这盒耳环所指出的。这盒耳环是真正的凶手所失落的。当柯赫和彼斯特里雅柯夫敲门的时候,真正的凶手是在楼上,待在扣上的门里。柯赫干了傻事,下楼去了;于是凶手溜出来了,也跑下楼去了,因为他没有别的路子嘛。他在楼梯上躲进了空屋里,避开了柯赫、彼斯特里雅柯夫和看门人,这当儿德米特里和尼古拉适巧跑出去了。看门人和那些人上楼的时候,他躲在门后,等到脚步声沉寂了,他就满不在乎地下楼去了,正是在这个时候,德米特里和尼古拉跑到了街上,人们都散去了,大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或许他们也看见过他,不过没有注意罢了;有多少行人来来往往啊?他站在门后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这盒耳环,没有发觉它掉落在地上,因为他顾不上这个。这盒耳环清楚地证明,他正是站在那个地方。问题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