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六章(第3/3页)

“你想把他埋了吗?”普罗霍尔问。

“是的。”

“你何必自找麻烦呢,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我立刻就去叫几个哥萨克来。他们会给他做口棺材,掘个像样的坟……”

显然,普罗霍尔是不愿意干这件埋什么老头子的活儿,但是葛利高里坚决拒绝了他的建议。

“咱们自个儿挖个坟坑,把他埋了算啦。这老头子是个好人。你到花园里去,在水池边等我,我去看看死人。”

在那个长满水藻的水池边,在那棵枝叶茂盛的老白杨树下,从前萨什卡爷爷掩埋葛利高里和阿克西妮亚的小女孩儿的地方,他找到了自己最后的归宿。他俩把他那瘦小的尸体卷在一块干净的、带着发面气味的粗布里,放进土坑,用土埋上。在那个小坟头旁边又出现了一座新坟,用靴子踏得结结实实,潮湿的、新挖起的粘土闪着耀眼的崭新的亮光。

回忆弄得葛利高里心情抑郁不欢,他躺在离这个非常珍贵的小坟堆不远的草地上,久久地凝视着头顶上庄严的蔚蓝天空。风在渺无边际的高天上吹着,被太阳照得冷光闪闪的云片随风飘荡,可是在刚刚接受了那匹活蹦乱跳的小马和酒鬼萨什卡爷爷的大地上,却依然在进行着紧张、沸腾的生活:在草色青青,像碧浪一样一直涌到花园边上的草原上,旧场院篱笆旁边的野麻丛里,鹤鹤在咕咕不息地斗鸣,金花鼠在吱吱叫,野蜂嗡嗡不停,风吹着野草,沙沙作响,云雀在飘动的蜃气中歌唱,远处于涸的山涧里,有一挺机枪顽强、凶狠、暗哑地响着,显示着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