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四十九章(第2/2页)

站在离桌子不远的第二连连长,从前的少尉韦斯特明斯特尔端起了步枪,但是施托克曼察觉他的动作,就大声喊:“你敢!随时都可以打死我!我要对共产党员战士们说几句话!我们共产党员把全部生命……全部自己的热血……一滴一滴地……”施托克曼的声调变成情绪极度紧张的男高音,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样子变得非常难看,“……都贡献给为工人阶级……为被压迫的农民服务的事业。我们已经习惯于英勇无畏地面对死亡!你们可以打死我……”

“我们听说过啦!”

“别再骗人啦!”

“让他说完!”

“喂,别叫嚷啦!”

“……就是打死我,但是我还是要说:你们猛醒吧!不要开什么群众大会,应该去打白党!”施托克曼眯缝得很窄的眼睛向逐渐安静下来的红军士兵群众扫了一下,看到团长沃罗诺夫斯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跟一个红军战士并肩站在那里,正勉强地笑着,对那个战土低声说些什么。“你们的团长……”

施托克曼伸出一只手,指着沃罗诺夫斯基,但是那个人把手掌捂在嘴上,惊慌地对站在他身旁的红军战士悄悄地说了些什么,施托克曼未及说完这句话,步枪响了,这枪声不很有力,微弱,就像一声鞭于响,但是施托克曼双手抓住胸膛,跪了下去,没有戴帽子的须发斑白的脑袋低垂下去……但是,他摇晃了一下,立刻又站了起来。

“奥西普·达维多维奇!”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看到又站起来的施托克曼,痛楚地呻吟了一声,就往他那里冲去,但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肘,低声命令说:“住口!别管闲事儿!把枪交出来,你这个败类!”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被解除了武装,搜了搜他的口袋,把他从广场上带走了。广场的各个角落里都在解除共产党员的武装和逮捕共产党员。在胡同里一座低矮、坚固的商人房子旁边,猛烈地响了五六枪,——一个不肯交出路易斯牌机枪的共产党员机枪手被打死。

但是这时候,施托克曼嘴唇上冒着粉红色的鲜血,痉挛地打着便,满脸死人似的惨白,站到牌桌上,摇晃了片刻,然后使出最后的、逐渐消失的力气和意志,把没有说完的话喊了出来:“……他们把你们引入歧途……叛徒们……他们拿你们做叛变投降的见面礼,去换取新的官衔……但是共产主义将永远活下去!……同志们!……你们赶快猛醒吧!

那个站在沃罗诺夫斯基身旁的红军战士又把步枪顶到肩头上去。第二枪把施托克曼打倒了,从桌子上栽到红军士兵们的脚下。这时候有一个谢尔多勃斯克团的战士,嘴巴很大,牙齿平整,一脸麻于,矫健地跳上桌子,响亮地喊道:“我们在这儿听到了不少各式各样的诺言,亲爱的同志们,然而这都是赤裸裸的谎言和恐吓。这位演说大师倒下去了,就躺在这儿啦,既然是狗——就只能像拘一样死去!处死共产党员——就是处死劳动农民的敌人!同志们,亲爱的战士们,我要说的是,我们现在睁开眼睛啦我们知道应该去后对谁啦!譬如说,在我们沃尔斯克县原先是怎么说的呀?人民一律平等,互相友爱!这就是骗子手共产党员们说的话……但是实际又是怎么样呢?就拿我爸爸给我写来的一封满篇血泪的信说吧,爸爸告诉我说:在大天白日里就进行抢劫!把我爸爸的粮食抢走啦,磨坊也没收啦,命令上是说要这样对讨劳动农民吗?磨坊是我父母用劳动的血汗建立起来的那么我要问问你们——难道这不是共产党员在抢劫吗?应该把他们全都斩尽杀光!”

这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叛军的两个骑兵连从两面冲进了霍皮奥尔河口镇,哥萨克步兵从顿河沿岸南面的山坡上开了下来,叛军第六独立旅旅长博加特廖夫少尉,在半连骑兵的护卫下,跟司令部的人员一起来到镇上。

从东方涌上来了黑云,立刻下起雨来,在顿河对岸,霍皮奥尔河上,响起轰隆轰隆的闪雷声。

谢尔多勃斯克团急忙排成两行横队。等博加特廖夫司令部的骑兵小队刚在山坡上出现,从前的上尉沃罗诺夫斯基就发出了红军战士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凶猛的命令吼声,他喉咙里咯咯响着,喊道:“团队!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