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四十八章(第2/2页)

他用身体遮住瘦弱的戈里加索夫,两只短粗有力的胳膊放到背后,闪动着眼睛,朝施托克曼逼了过去。

“你们这是怎么啦?……都跟自匪军唱一个调凋啊?”施托克曼使劲推开向他逼来的谢尔多勃斯克团的战士,气喘吁吁地问。

那个战士踉跄了一下,脸气得通红,要上来抓施托克曼的胳膊,但是戈里加索夫拦住了他:“别理他啦!”

“这全是反革命言论!我们要把你们当作苏维埃政权的叛徒来审判!”

“把全团都送到法庭上去是办不到的!”跟施托克曼同住的一个红军战士回敬说。

几个人都支持他的意见:“共产党员又发糖又发香烟,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

“你胡说!”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在床上欠起身子喊。“我们领的东西跟你们一样!

施托克曼没有再说话,穿上衣服,走了出去。那些人也没有拦阻他,但是用一阵嘲笑的呼叫把他送走。

施托克曼在团部找到了团政委。他把政委叫到另一间屋里,激动地转述了他和红军战士的争吵,并建议逮捕他们。政委搔着棕红色的胡子,犹豫不决地扶着眼镜,听完他的话。

“明天我们开党支部会,研究一下情况。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认为逮捕这些人是不可取的……”

“为什么?”施托克曼厉声问。

“您知道吧,施托克曼同志……我自己也注意到我们团里情况不妙,大概有什么反革命组织在活动,但是就查不出来。而团里的大多数人都受了它的影响。农民的自发势力——毫无办法!我已经把红军战士的情绪报告了上级,并建议把这个团撤下去进行整编。”

“为什么您认为现在逮捕这些白卫军特务,把他们解送到师革命法庭去是不可取的呢?要知道那些谈话简直就是叛变呀!”

“是的,但是这样做可能引起我们不希望发生的冲突性事件,甚至暴动。”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您既然早就察觉到了大多数人有这样的情绪,为什么不及早报告政治部呢?”

“我对您说过,已经报告过啦。可是梅德维季河日镇方面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予答复。只要这个团一调下去,我们就严惩所有那些破坏纪律的战士,特别是您刚才报告的那些家伙……”政委愁眉苦脸地小声补充说,“我很怀疑沃罗诺夫斯基和……参谋长沃尔科夫。明天党支部开过会以后,我马上到梅德维季河口镇去。必须采取紧急措施来控制和消除这种危险情况。我请求您对我们的谈话保守秘密。”

“但是为什么不能立刻就召集共产党员们开会呢?要知道局势已经非常紧迫,同志!”

“我明白。但是现在还不行。大多数共产党员都在站岗,或者值暗哨……我坚持要这样做,因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让非党同志去干是轻率的。而且炮兵连的大多数共产党员只能在今天夜里从克鲁托夫斯克到这儿来。正是因为团里出现了这种不安的情况才叫他们来的。”

施托克曼从司令部回来以后,把他和团政委谈话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和科舍沃伊。

“你还是不能走路吗?”他问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

“我可以瘸着走。原先怕伤口破裂,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不管怎样,也得走啊。”

夜里施托克曼把团里的情况写了一个详细报告,半夜把科舍沃伊叫醒,把文件往他怀里塞着嘱咐说:“你立刻弄一匹马,飞奔梅德维季河口镇。要不惜牺牲,把这封信送到第十四师政治部……你几个钟头可以到那儿?你想哪儿可以弄到马?”

米什卡哼哼着,往脚上穿着那双干皱的红皮靴子,吞吞吐吐地回答说:“我偷一匹马……偷骑兵侦察队的,到梅德维季河口镇……顶多两……两个钟头。侦察兵的马都不顶用,不然……一个半钟头就行了!我当过马夫……我知道,怎么叫马……使出全身的劲儿来。”

米什卡重新把文件藏好,把它塞进军大衣的口袋里。

“这是为什么?”施托克曼问。

“这是为了如果被谢尔多勃斯克团的人捉住,可以马上掏出来。”

“呶?”施托克曼一直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您别‘呶呶’啦!他们一捉住我——我就把信掏出来吞到肚子里去。”

“好样的!”施托克曼吝啬地笑了笑,走到米什卡跟前,好像被痛苦的预感折磨着似的,紧紧地抱住他,用冷冰冰的、哆嗦的嘴唇使劲亲了他一下,说:“走吧。”

米什卡走出屋子,顺利地从拴马桩上解下一匹侦察兵的最好的马,信步通过岗哨,食指一直扳着崭新的马枪的枪机,——不加选择地上了大道。这时,他才把马枪背到肩膀上,开始拼命“挤”出这匹短尾巴的萨拉托夫小马不曾有过的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