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十章(第2/3页)

"遇上哨兵啦!"普罗霍尔·济科夫老远就喊叫起来。雷鸣般的马蹄声淹没了他的喊声。

"叫看守马匹的人准备好!"葛利高里发出了命令。

他像跳上战壕的胸墙一样,跳到荒沟缘上,不顾那些吱吱叫着打在雪地上的子弹,向跑来的哥萨克们走去"什么也没有看见吗?""听见了他们的动静。从说话的声音上听起来,他们人很多,"阿尼库什卡气喘吁吁地说。

他跳下马来,靴尖挂在马镫上,便破口大骂起来,一只脚跳动着,用手把另一只脚解脱出来。

在葛利高里询问他的时候,有八个哥萨克从荒沟走下谷地,解开他们的马,骑上跑回家去了。

"明无咱们就枪毙这些家伙,"葛利高里倾听着远去的开小差人的马蹄的得得声,小声说。

留在荒沟里的哥萨克们又呆了有一个钟头,极力不出声,仔细倾听着。终于有人听到了马蹄声。

"他们是从托金村出发……"

"是侦察兵!"

"绝对不是!"

他们悄悄地谈论着。探出头去,徒劳地想在漆黑的夜幕中分辨出什么东西。费多特·博多夫斯科夫的加尔梅克人的眼睛第一个发现了敌人。

"来啦,"他摘下肩上的步枪,满有把握地说。

他背枪的样子很特别:把皮带像挂十字架的带子一样,套在脖子上,步枪斜在胸前,晃来晃去。不管是走路还是骑在马上,总是这样挂着枪,把双手往枪筒和枪托上一放,就像娘儿们家把手放在扁担上一样。

约有十来个骑马的人,一声不响地。混乱地在路上走着。一个穿得很厚、很有派头的人走在前头,相距有半匹马的样子。他骑的那匹身躯长大、尾巳很短的马稳重、高傲地迈着步于。葛利高里从低处清楚地看到灰沉沉的天幕背景上马身的线条和骑士们的轮廓,甚至还看得见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脑袋上戴的扁平齐顶的库班式皮帽。骑士们离荒沟只有十条沙绳远了;他们离哥萨克这么近,似乎他们应该听到哥萨克们沙哑的呼吸声和突突的心跳声了,葛利高里在这以前就已经命令过,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开枪.他像猎人似的埋伏着,在审慎、准确地等待时机他已经胸有成竹:先朝这些骑马的人大喝一声,等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再向他们开火。

路上的雪有节奏地咯吱咯吱地响着马蹄子下面迸起了黄灿灿的火色大概是铁马掌在雪已化光的石头上滑了一下子。

"什么人?"

葛利高里轻捷地。像猫一样从荒沟里跳出来,站直了身子。哥萨克们也随之跳了出来。

事情完全出乎葛利高里的预料。

"你们要找什么人?"走在前面那个人连一点害怕和惊讶的神情都没有.用沙哑的低音问。这位骑上拨转马头,冲着葛利高里走来。

'什么人?!"葛利高里没有动地方,不知不觉地把用半弯的胳膊擎着的手枪举起来,厉声喊道。

仍旧是那个低音打雷似地愤怒地质问说:"谁敢这样大叫大嚷呀?我是清剿部队的指挥员!红军第八军司令部派我来镇压暴动的!你们的指挥员是谁?叫他到我这儿来!""我就是指挥员。""你就是?啊啊啊……"葛利高里看到骑马的人举起的手里有一件黑乎乎的东西,没等枪打响,他就趴到了地上;往下趴着,喊道:"开火!"勃朗宁手枪打出来的一粒钝头子弹从葛利高里的头顶呼啸而过。双方的射击声震耳欲聋。博多夫斯科夫紧吊在这位无畏的指挥员的马缰上。葛利高里隔着博多夫斯科夫,抓住那个人的一只手,用刀背照着他的库班帽子上砍了一下子,把他那沉重的身体从马鞍子上揪下来。这场格斗进行了两分钟就结束了。三个红军战士逃掉了,打死了两个,其余的全被解除了武装,葛利高里把手枪口对着被俘的、戴库班帽子的红军指挥员受伤的嘴,简单地审问他说:"你姓什么,坏蛋?""利哈乔夫。""就依仗这么九个兵来镇压暴动吗?你以为哥萨克会跪在你马前吗?会央求你饶命吗、"你们打死我吧!""这来得及,"葛利高里安慰他说。"证件放在什么地方?""在军用背包里。拿去吧,土匪!……混蛋!……"葛利高里根本不理会这些咒骂,亲自搜查了利哈乔夫,从他的短皮上衣口袋里又搜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把他身上挂的毛瑟枪和军用背包解了下来。在旁边的口袋里搜出一只漂亮的皮制文件包和一个香烟盒。

利哈乔夫一直在不住口地大骂,痛得乱叫。他的右肩膀被子弹打穿了,葛利高里用马刀背重伤了他的脑袋。他的个子比葛利高里还高,身材魁梧,一定很健壮有力。刚刮过的黝黑的脸上,两道短短的、又粗又黑的眉毛,乱蓬蓬地、威武地紧凑在鼻梁上。大嘴巴,方一卜巴。利哈乔夫穿着一件腰间有褶子的短皮上衣,戴着被刀背砍扁的库班式黑皮帽,短皮上衣里面穿的是平整合身的保护色直领制服和肥大的马裤。但是他的脚却很小,长得秀气,穿着很漂亮的高筒漆皮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