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一章(第2/3页)

译员把话翻译出来,克拉斯诺夫把激动得变得灰白的脸扭向贵宾,声嘶力竭地喊:“为伟大、统一、不可分割的俄罗斯干杯,乌拉!”

乐队开始雄壮地、气势磅礴地奏起《上帝,保佑沙皇》。全体肃然起立,于掉杯中酒。白发苍苍的大主教格尔莫根的脸上老泪纵横。“这太妙啦!……”醉醺醺的邦德大尉兴高采烈地说。高官显贵的来宾中有一位激动过度,竟把大胡子埋在一条涂满一粒粒压碎的鱼子酱的餐巾里,不成体统地号陶大哭起来……这天夜里,从亚速海沿岸袭来的寒风在城中咆哮、肆虐。教堂的圆顶在今冬第一次的暴风雪中闪着死沉沉的光辉……这天夜里,在城外黄泥沟里的垃圾场上,执行野战军事法庭的判决,枪毙煤矿铁路工人,布尔什维克。他们都是五花大绑,两个一批,被押到沟坡上,用手枪和步枪照直对他们开枪,寒风吹息了枪声,就像吹灭纸烟的火星似的……可是由禁卫军阿塔曼斯基团的哥萨克组成的仪仗队,在将军府的门外,却被刺骨的寒风冻成了冰棍。哥萨克冻得发黑的双手紧握出鞘的马刀柄,眼睛冻得眼泪汪汪,腿全冻木了……一直到天亮,从将军府里不断地传出醉酒的人们的喊叫、乐队的像浪涛拍岸的轰鸣声和军队合唱团男高音哭丧似的颤音……过了一个星期,非常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战线开始崩溃,头一个放弃阵地的是据守在卡拉契战线上的第二十八团,彼得罗·麦列霍夫就在这个团。

哥萨克和第十五因津斯基师指挥部经过多次秘密谈判后,决定撤出阵地,不加阻拦地让红军部队通过顿河上游地区。一个叫雅科夫·福明、目光短浅没有什么知识的哥萨克成了这个叛乱团队的领袖,但是实际上福明只不过是块招牌,他背后却是由一个同情布尔什维克的哥萨克小组在掌权并操纵福明。

召开了一次群情激动的大会,会上,军官们怕有人在背后对他们开枪,不情愿地论证继续战斗的必要性,而哥萨克们却坚决一致地、毫无条理地叫喊着那些大家早已听厌了的、不要战争要跟红军讲和的日号。会后,团队就出发了。经过第一程的行军后,来到索隆卡镇,团长菲利波夫中校率领着大部分军官,趁夜离开了队伍,黎明时分就加入了在战斗中受了重创、正在退却的莫勒哀伯爵指挥的那个旅。

第三十六团也紧跟着第二十八团放弃了阵地。这个团包括全部军官在内,建制完整地开到了卡赞斯克镇。团长是个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家伙,奴颜婢膝地拍哥萨克们的马屁,他在几个骑士的簇拥下,骑着马来到兵站主任的房前,气势汹汹地走进屋子,手里玩弄着马鞭。

“哪位是主任呀?”

“我是副主任,”司捷潘·阿司塔霍夫站起来,很有身份地回答说。“军官老爷,请您关上门。”

“我是第三十六团团长,瑙莫夫中校。暧……我很荣幸……我的团需要军装和靴袜。我的士兵都还光着身子赤着脚呢。您听见了吗!”

“兵站主任不在这儿,他不在,我是连一双毡靴也不能从仓库里拿给您的。”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

“你!……你这是在对谁这么说话?……我要逮捕你,鬼东西!弟兄们、到他的地窖里去拿!你这个躲在后方的老鼠,仓库的钥匙在哪儿呀?……什么——啊——啊?”瑙莫夫在桌子上抽了一鞭子,气得脸色煞白,把毛烘烘的满洲皮帽子推到后脑勺上。“把钥匙交出来——别废话!”

过了半个钟头,一捆一捆的鞣皮的短皮大衣。一捆一捆的毡靴和长筒皮靴冒着黄色的烟尘,从仓库的门里扔到雪地上,扔到挤在门口的哥萨克们的手里,装着砂糖的袋子从人们手里传出去。热闹快活的人声在广场上回荡了很久……就在这时候,第二十八团在新团长福明军士的率领下,开进了维申斯克镇。因津斯基师的部队也跟在他们的后面开来,相距约三十俄里的光景。红军的侦察兵在这一天已经到了杜布罗夫卡村。

在这之前四天,北方战线的司令官伊万诺夫少将和参谋长扎姆布尔日茨基将军,仓皇撤往卡尔金斯克镇。他们的汽车轮于在雪地上空转不前,扎姆布尔日茨基的妻子紧咬着已经流血的嘴唇,孩子们在哇哇地啼哭……维申斯克镇有几天陷入无政府状态。谣传正在卡尔金斯克镇集结军队,准备攻打第二十八团、但是十二月二十二日,伊万诺夫的副官从卡尔金斯克镇来到维申斯克,笑嘻嘻地把他忘在司令官住过的房子里的东西都拿走:一顶钉着新帽徽的夏季军帽、一把头发刷子、内衣和其他一些零碎东西……红军第八军的部队冲进了北方战线形成的一百俄里宽的缺日。萨瓦捷耶夫将军不战,向顿河退去。菲茨哈拉乌罗夫将军的几个团也仓皇向塔雷和博古恰尔方面撤退。北方有一个星期的工夫异常安静。听不见大炮的轰隆声,机枪也沉默了。被顿河上游的几个团的叛变弄得士气消沉、原在北方战线作战的下游哥萨克也都不战而退了一红军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向前推进,先派出侦察兵仔细搜索前面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