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第3/4页)

下土的眼神也迷离恍愧,仿佛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随日说道:"叫他们走吧……还有他妈的别的什么办法呢?咱们自己也就要走这条路呀……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于是转身朝步兵们愤愤地喊道:"你们这些下流东西!我们像对待好人一样对待你们,以礼相待,可你们却塞钱给我们,啊?你们以为我们自己的钱少,还是怎么的?"他的脸涨红了,叫道:"收起你们的钱包吧,不然就把你们送到司令部去!

哥萨克们都退到旁边去。科舍沃伊望着远处村子里的空旷街道,冲着离去的步兵喊道:"喂!小骡马!你们在这空地上晃什么?看,那边有一片小树林,白天藏在那里歇歇腿儿,夜里再往前走!不然,你们遇上别的岗哨,--就会把你们抓起来!"步兵们四下望了望,犹豫了一会儿,拉成了一条肮脏的灰色链子,然后就都像狼似的,一个跟一个地钻进一片黄杨丛生的洼地里去了。

十一月上旬,有关彼得格勒爆发十月革命的各种消息开始传到哥萨克们的耳朵里。照例比所有的人消息灵通的团部传令兵们都肯定地说,临时政府已经逃到美国去了,水兵们提到了克伦斯基,给他剃了个秃头,像羞辱不走正道的大姑娘一样,涂上松焦油,在彼得格勒游了两天街。

又过了些日子,就接到了正式文告,说临时政府已被推翻,政权转移到工人和农民手中。哥萨克们都警惕地安静下来。许多人很高兴,盼着战争马上停止,但是很多谣传却又令人十分不安,都说骑兵第三军团已经跟着克伦斯基和克拉斯诺夫将军一同向彼得格勒进军了,又说早就把几个哥萨克团调到顿河去的卡列金也从南方压上去了。

前线崩溃了。如果说在十月里,步兵们还只是零散地、没有组织地三五一伙地开小差,那么到十一月底,就已经是整连、整营、整团地从阵地上撤退了;有些部队是轻装撤退的,但是绝大多数部队是带走了团队的物资,抢劫了仓库,打死了军官,顺手也抢掠平民,他们就像冲毁堤坝的、波浪滔天的洪水一样向故乡奔流而去。

在新形势下,第十二团再去执行拦截逃兵的任务已经毫无意义了,所以这个团在被重新调回前线,在妄图用他们来堵住步兵弃阵而逃留下的千疮百孔,已不成其为战线的努力失败后,十二月里也从前线撤下来,以行军队形开到了附近的一个车站,将团里的全部物资。机枪、储备的子弹和马匹装卜火车,向已经爆发了激烈内战的俄罗斯腹地驶去……第十二团的兵车经过乌克兰,向顿河开去。在兹纳缅卡附近,赤卫军想解除这个团的武装。谈判进行了半个小时。科舍沃伊和另外五个哥萨克,都是各连革命委员会的代表,要求放他们带着武器过去。

"你们要武器干什么?"车站工兵代表苏维埃的成员们质问他们说。

"去打我们自己的资产阶级和将军啊!去把卡列金的尾巴割掉!"科舍沃伊代表他们所有来谈判的人回答说。

"我们的武器是属于军队的,不能交出去!"哥萨克们激动起来。

兵车放行了。在克列缅楚格又要解除他们的武装。只是当哥萨克机枪手们把机枪架在敞开的车厢门口,瞄准了车站,而且有一连人下车散开,卧倒在路基后面准备战斗时,才同意放他们过去。可是快到叶卡捷琳诺斯拉夫的时候,即使跟赤卫军的部队互相射击了一阵也不顶用了,--团队还是被解除了部分武装:机枪被缴去了,还缴去一百多箱子弹。几部军用电话机和几轴电话线。哥萨克们拒绝了逮捕军官的建议。一路上只损失了一名军官--团部的副官奇尔科夫斯基,哥萨克们自己判了他死刑,由"锅圈儿"和一个赤卫军水兵负责执行判决。

十二月十七日傍晚,在锡涅尔尼科沃车站,哥萨克们把副官从车厢里拖了出来。

"就是他背叛了哥萨克吗?"手拿毛瑟枪,背着一支日本造步枪的麻脸黑海水兵快活地问道。

"你以为--我们会认错人吗?不,我们不会看错的,大家已经揍了他一顿啦!""锅圈儿"气喘吁吁地说。

副官是个年轻的卜尉,他像被捕获的野兽,四面张望着,用汗湿的手掌摩掌着头发,对刺脸的严寒,枪托子殴打的疼痛都已经毫无感觉。"锅圈儿"和水兵把他推得离车厢远一点。

"就是因为有了这帮混账东西,人们才起来暴动,才起来革命……哎--哎,我的亲爱的,你别动弹,不然你就要摔碎啦,""锅圈儿"嘴里嘟哝着,摘下帽子,画了一个十字。

"勇敢点儿,上尉老爷!"

"准备好了吗?"水兵玩弄着毛瑟枪,微微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朝"锅圈儿"问道。

"准备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