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章(第6/7页)

"我要把你打烂!打得你鼻孔冒血!你上哪儿去啦?""钩儿"无精打采。软弱无力地走着,就连这一枪托子也没有起什么作用。他晃了一下身子,然后用使下土大吃一惊的。完全不像他的声音的、亲切的语凋回答说:"'我走到你们前头去啦。你别打人啦。""可是你也别乱窜啦!一会儿落在后头.一会儿又跑到前头;你不懂得军规吗?是头一年当兵,还是怎么的?"'下士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有叶子烟吗!""只剩些碎末儿啦。""抖出来过过瘾吧。"下土抽着烟,走到排尾去了_已经是黎明时分,捷克侦察兵正好撞上了德国人的监2 则B 。德国人一排齐射,划破了寂静。然后以同样的间歇时间,又齐射了两排。一个红色的信号弹在战壕上空升起,人声喧闹起来,信号弹的紫色火花还没从空中消失,德国人已经开炮了。

轰!轰!--紧跟着第一次的轰隆声又响了两下:轰!轰!

咯咧,咯咧,吱吱吱!--炮弹的飞鸣声越来越刺耳,像钢钻一样,穿透空气,呼啸着从前面那半连土兵头顶上掠过;沉寂了一瞬间--远处,在斯托霍德河渡口附近,响起了已经减弱的爆炸声--咚咚!……咚咚!

第一次齐射后,走在捷克侦察兵后面约四十沙绳远的散兵线卧倒了。信号弹爆出了一片红色的光亮;"钩儿"借着光亮,看到士兵们都像蚂蚁一样在灌木丛中和树林里爬行,已经不再嫌恶泥泞的土地,而是紧贴在地面上,寻找藏身之地,人们在每条小沟里乱爬,伏在每块稍稍隆起的坡坎后面,把脑袋扎进每个小坑里。但是当僻僻啪啪的机枪火力像五月的暴雨一样,猛烈地扫射、摧毁树林的时候,进攻者终于支持不住;都开始往回爬,把脑袋拼命缩进肩膀里,像毛毛虫一样紧贴在地面蠕动,不论手还是脚,都连弯也不敢弯一下,只是像蛇一样扭动,在身后的湿泥上留下一道光滑的印迹……有些人跳起来,飞奔而去。爆破性枪弹在树林子里呼啸肆虐,像吧咂嘴一样爆裂开来。炸落松计,劈裂松树,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刺进地里去。

退回第二道战壕时,前面那半个连损失了十七个人。在不远的地方,特别连的哥萨克们正在调整队伍。他们走在前面那半个连的右边一点儿,小心摸索前进,由于预先消灭了德国人的哨兵,本以为可以打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当朝捷克侦察兵打了一排枪以后,德国人全线都被惊动了。他们盲目射击起来,打死了两名哥萨克,打伤了一名。哥萨克把伤号和阵亡的都抬回来,他们整顿队伍,在交谈着:"应该把我们的人埋掉。""这用不着咱们操心,他们会埋掉的。""应该多为活人想想,死人的需要已经很少了。"过了半点钟,接到团部的命令:"兹命令你营会同哥萨克特别连,在炮兵轰击完毕后,向敌人进击,并将敌人逐出第一道战壕。"稀疏的炮击一直进行到中午十二点。哥萨克和步兵都布上岗哨,躲在土洞里休息。中午时分,开始冲锋了。在他们左面一点的主要地段,大炮还在轰鸣,--那里也重新发动进攻了。

右翼的最末端是外贝加尔斯克的哥萨克,左面一点是切尔诺亚尔斯基团和哥萨克特别连,再过去一点是法纳戈里斯基精兵团,再过去就是琴巴尔斯基团、布古利明斯基团、第二零八步兵团、第二-一步兵团、帕夫洛格拉德斯基团、文格罗夫斯基团;第五十三师的几个团在中心地区展开进攻。左翼全是第二土耳其斯坦步兵师的部队。所有地区都在轰响,--俄国人在全线发动了进攻。

特别连排成稀疏的散兵线前进。它的左翼和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的右翼相接。刚推进到能看见战壕顶脊的地方,德国人就以猛烈的火力进行反击。连队跳跃式前进,没有喊杀声;一会儿卧倒,倒空步枪的枪膛,装好子弹,又爬起来往前冲一阵。最后,卧倒在距战壕五十步的地方,就再也前进不了。敌人的炮火压得他们只能不抬头进行射击。德国人在整个阵地前沿都布满了带铁丝网的鹿角。阿丰卡·奥泽罗夫扔出两个手榴弹,手榴弹在铁丝网边跳了一下,爆炸了。他刚一抬身,想扔第三个,这时一颗子弹打进他的左肩下,从屁股旁边穿了出来。卧倒在离他不远的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看见,阿丰卡·奥泽罗夫轻轻地蜷了蜷腿就再也不动了。普罗霍尔·沙米利--独臂的阿廖什卡的弟弟--也被打死了;第三个倒下去的是前任村长马内茨科夫;子弹立刻又打中了沙米利家的邻居,留着一圈头发的瘸子--叶夫兰季·加里宁。

半个钟头的工夫,第二排就牺牲了八个人、大尉--连长和两个排长都阵亡了,连队失去了指挥,就向后爬去。一直爬到炮火打不到的地方,哥萨克们才停了下来,聚在一起--人少了一半。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的士兵也退下来了。第一营的损失更为惨重,但是团部不顾这一切,又传下命令:"立即恢复冲锋,务必把敌人逐出第一道战壕。这次全线反攻的胜利,对成功地恢复最初的战场形势,具有重大的意义。"连队分散成稀疏的散兵线,又开始进攻了。在德国人的歼灭性炮火打击下,又在离战壕一百多步远的地方卧倒了。队伍的人数又在不断地减少,被死亡的恐怖吓得发疯的人们拼命往地里钻,躺在那里,脑袋也不抬,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