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第3/3页)

“阿夫杰伊奇,顶好还是给青年人讲讲你在圣彼得堡智擒大盗的事儿吧,”米伦·格里戈里耶维奇从坐着的窗台上下来,掩着皮袄大襟,提议道。

“有什么可讲的啊,”阿夫杰伊奇倒谦虚起来了。

“讲讲吧!”

“我们求求您老啦!”

“赏个脸吧,阿夫杰伊奇!”

“你知道吧,事情是这样的,”阿夫杰伊奇咳嗽了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荷包。他向弯着的手巴掌上倒了一撮叶于烟,然后又把两个从荷包里滚出来的铜币装回去,用幸福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听众。“一个在押的强盗从监狱里逃走了。这儿找那儿找都找遍啦——连影儿也没有。整个衙门都闹得天翻地覆。算是跑定了——完蛋啦!夜里,侍卫的军官喊我去,我就去啦……是的……他说:‘你到皇上的寝宫里去吧……皇帝陛下亲自召你进宫去。’我当然有点心慌,走了进去,立正站住,圣上,我们的仁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伊万·阿夫杰伊奇,是这么回事,帝国天字第一号的大强盗逃走啦。他就是钻到地里去,你也得找到他,否则你就别来见我对我说:’是,陛下。‘是啊……我的乡亲们,这差事可真叫我伤透了脑筋……我从御马厩里挑了三匹千里马,就上路啦。”阿夫杰伊奇点上烟,环顾了一下听众的低垂下去的脑袋,飘渺的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他兴奋地又继续讲下去:“于是我就追啊,追啊!白天追,晚上追。追到第三天,都快到莫斯科了,终于追上啦。我把这个宝贝装进了马车,又从原路赶回。半夜,赶到宫中,我就这样全身污泥,直奔皇上那里。可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公爵呀、伯爵呀不放我进去,可是我一定要进去。是的……我敲敲宫门。’陛下,请恩准小的晋见。‘——’谁呀?‘里面有人问。我说:’是伊万·阿夫杰伊奇·西尼林。‘里面慌乱起来,我听见皇上在喊:’玛丽亚·费多罗夫娜,玛丽亚·费多罗夫娜!快起来,烧上火壶,伊万·阿夫杰伊奇回来啦!”

后排爆发出像打雷似的哄堂大笑。文书正在念一张“寻找走失牲口和离群牲口”的通告,念到“左脚踝骨上裹着破袜子”时,念不下去了。村长像鹅一样伸长脖子,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群。阿夫杰伊奇揪了揪皮帽子,皱起眉头,不知所措,打量打量这个,又看看那个。

“等一等!”

“哦,哈,哈,哈……”

“唉呀,笑死人啦!

“嘿,嘿,嘿,嘿,嘿!

“阿夫杰伊奇,你这只秃狗,嗅哈,哈!

“快烧上火壶,阿夫杰伊奇来啦!真有你的!”

人们开始散去,冻透了的木台阶不停地拉着长声哼哼叫着。司捷潘·阿司塔霍夫和高个长退的哥萨克——荷兰式风磨的掌柜的在村公所外边踏烂了的雪地k 较量起来,他们在用摔跤来暖和一下身子。

“从磨坊掌柜的脑袋上蹿过去,”围观的哥萨克们七嘴八舌地在出主意。“把肚子里的鼓子都给他抖出来,司乔普卡!”

“你光靠使劲蛮干不行啊!这小子太机灵!”卡舒林老头子激动得像麻雀似的跳着,因为看得出神,所以完全没有理会那颗难为情地挂在灰鼻子尖上亮晶晶的鼻涕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