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第2/2页)

“还没有做好饭吗!”

“没有……”

“去弄点什么东西来吃。”

他喝着杯子里的牛奶,连胡子都浸在杯子里。一口面包要在嘴里嚼半天,鼓起的粉红色肌肉在脸颊上跳动。阿克西妮亚站在炉炕边,恐怖地瞅着丈夫那两只软绵绵的小耳朵嚼东西的时候不停地上下移动。

司捷潘离汗桌子,画了个十字。

“讲吧,亲爱的,”他简单地吩咐说。

阿克西妮亚低着脑袋,收抬着桌上的杯盘,一声也不响。

“讲给我听听,你是怎么等待丈夫的,怎么珍惜丈夫的名声的?啊!”

他在阿克西妮亚的头上猛击一拳,打得她两脚离地,摔倒在门坎儿上。她的脊背撞在门框上,她嘶哑地叫了一声司捷潘这巧妙的当头一拳,不要说是无力的娘儿们,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禁卫兵也要被打翻在地。不知道是恐怖还是女人的特有的韧性帮了阿克西妮亚的忙,她躺了片刻,喘了喘气,就爬了起来。

司捷潘正在屋于当中点烟,所以没有看到阿克西妮亚站起来了。他把烟荷包扔在桌子上,但是她已经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他追了出去。

阿克西妮亚浑身是血,一阵风似的跑到隔开他们家和麦列霍夫家院子的篱笆旁边。司捷潘就在篱笆边追上了她。他的大黑手像鹞鹰一样落在她的脑袋上,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扯,按倒在地上,按在煤渣堆里——这是阿克西妮亚每天掏完炉子,就把煤渣倒在篱笆边,日久天长堆起来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丈夫把手倒背在身后,用靴子踢自己的妻子?……独臂的阿廖什卡·沙米利从这里路过,看了看,挤了挤眼睛,咧开长满乱蓬蓬胡子的嘴,笑了:很清楚,司捷潘为什么惩罚自己的结发妻子。

沙米利要是能停下来看看就好了坏论谁赶上这种热闹都会感兴趣的)——看看会不会打死她,——但是良心不允许这样于。不论怎样说,他到底不是个娘儿们呀。

从远处看去,司捷潘很像是在跳哥萨克舞。葛利什卡从内室窗户里望见司捷潘跳动的时候,正是这样想的。可是再一看——他就从屋子里跑出来。他把麻木的拳头紧紧贴在胸前,用脚尖窜到篱笆边;彼得罗紧跟在他后头沉重地踏着靴子,跑了出去。

葛利高里像鸟一样飞过高高的篱笆。跑着就从后面照司捷潘打去。司捷潘踉跄了一下,转过身来,像只大熊似的朝葛利什卡猛扑过来。

麦列霍夫弟兄拼命打起司捷潘来。他们像鹞鹰吃死兽一样去啄司捷潘。葛利什卡有好几次被司捷潘的铁拳打倒在地上。跟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司捷潘较量他还太嫩。但是矮小、灵活的彼得罗却像被风吹着的芦苇一样,拳打过来,就把头一低,躲了过去,而脚跟却站得很牢。

司捷潘榨动着一只眼(另一只肿得像还没有熟透的李子一样了),往台阶边节节退去。来向彼得罗借马笼头的赫里斯托尼亚把他们拉开了。

“拉倒吧!”他挥动着像钳子一样的大手。“拉倒吧,不然我就去报告村长啦!”

彼得罗小心地把血和半个牙齿吐在手巴掌上,嘶哑地说道:“咱们走吧,葛利什卡。咱们改日再收拾他……”

“当心,你不要落在我手里!”浑身是伤的司捷潘在台阶上威吓说。

“好吧,好吧!”

“甭好,看我把你的魂儿和五脏六腑都捏出来!”

“你是说真话,还是闹着玩呢?”

司捷潘迅速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葛利什卡迎着冲去,但是赫里斯托尼亚把他推到板门日,劝说道;“再敢去斗——我就像对付小狗一样肥你好好地接一顿!”

从这一天起,在麦列霍夫弟兄和司捷潘·阿司塔霍夫之间就结下了一个难解的仇恨疙瘩。

直到两年以后,在东普鲁士的司托雷平城下,才由葛利高里·麦列霍夫把这个疙瘩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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