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5页)

大家心情都非常沉重,经斯塔霍维奇这么一解释,大伙都感到轻松些。不过这毕竟是一桩非常不愉快的事件。要是没有这件事多好!

大伙都明白,斯塔霍维奇说的是实话。但是大伙都觉得他做得不好,对于他自己的做法讲得也不好。这件事既使人气恼,又令人不解,叫人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实际上,斯塔霍维奇也并不是外人。他也不是一个贪图名利地位或是追求个人利益的人。他这种年轻人从小就跟重要人物接近,在他还不能了解人民政权的真正内容和目的,还不能了解使用这种权力的权利是由这些重要人物用顽强的劳动和意志锻炼而取得的时候,他就已经因为经常采用这些人物表现权力的某些表面方式而染上了不良习气。

他是个聪明孩子,样样事一学就会。他在学生时代就受到本城重要人物的注意,其原因是因为他的党员哥哥们也是重要人物。他从小就出入于这些人的圈子,惯于在同龄的孩子中间谈起这些人来就像谈自己的平辈一样。他表面上很有学问,善于在口头上和文字上把不是他自己的、他还想不出来的、而是他常常听到的别人的意见运用自如。他在他的生命史上还毫无成就,可是在共青团区委干部中间已经被认为是积极分子。至于那些和他素不相识的普通团员,只看见他在所有的会议上不是坐在主席台上就是在台上做报告,一向更是把他当作要不是区一级、便是州一级的干部。对于他经常出入其间的那些人的工作的真正内容他虽然不了解,但是对于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和职务关系、谁跟谁是对头、谁支持谁等等情况,却了如指掌,于是在他的头脑里就形成一种关于如何使用权力的艺术的错误观念,仿佛它不是在于为人民服务,而是在人事关系上耍权术,以便得到更多的人的支持。

他模仿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带着嘲弄的、居高临下的态度,模仿他们直言无忌和独立的见解,但是他不懂得这种态度后面有着多么不平凡的和艰苦的生活经历。他总是故作矜持,来代替青年特有的活泼的和直接的感情流露,用矫柔造作的轻轻的声音说话,特别是在电话里跟生人说话的时候。总之,他在对待同学的关系上善于强调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

这样,他从小就习惯了自命不凡;对他,人类共同生活的普通准则是不一定要遵守的。

到底为什么他应当牺牲,而不能像别人,像刘勃卡碰到的这个游击队员那样逃命?游击队陷入这种处境,过错并不在他斯塔霍维奇,而在别的比较负责的人,那么,此人有什么权利可以这样怀疑他呢?

在大伙踌躇不决,没有开口的时候,斯塔霍维奇甚至因为自己这种推论而稍微振作起来。但是谢辽萨忽然毫不留情地说:“另外一个地方响起了炮火,可是他倒仰游着一走了事!炮火是因为游击队要突围才引起的,这时候每个人都很宝贵。

结果,岂不变成大家冲出去是为了救他了吗?”

指挥员杜尔根尼奇坐在那里仍旧保持着军人的姿势,脸上露出异常正直、果断的神色,眼睛并不望着谁。他说:“一个战士必须执行命令。可是你在战斗中开了小差。简而言之——你是临阵脱逃。在我们前线,这是要枪毙的,或是关进惩戒营。这样的人要用血才能赎自己的罪……”

“我并不怕流血……”斯塔霍维奇说,脸色都苍白了。

“你只知道自高自大,再也没有别的!”刘勃卡说。

大伙都望了望奥列格:他对这件事到底怎么看法?于是奥列格非常平静地说:“凡尼亚-杜尔根尼奇已经都说了,说得不能再好了。根据斯塔霍维奇的表现,很显然,他根本目无纪律……这样的人能不能待在我们队伍的总部里?”

奥列格这么一说,大伙心里要说的话都冲出来了。青年人群情激昂地痛斥斯塔霍维奇。他们不是一起宣誓的吗?——斯塔霍维奇干了这样的亏心事,他怎么还能起誓,他怎么可以不把这种行为坦白出来?这位同志可真行,居然敢玷污这样神圣的日子!当然,一分钟也不能把这样的同志留在总部里。姑娘们,刘巴和邬丽亚,对斯塔霍维奇鄙视到极点,甚至不屑发言,这是使他最为难堪的。

他变得十分狼狈,卑屈地望着人,竭力要窥探大家的眼色,一再重复说:“你们难道不相信我?随便给我怎样的考验吧……”

这时奥列格的确表现出他已经不是奥列格,而是卡苏克了。

“可是你自己总该明白,不能把你留在总部吧?”他问。

斯塔霍维奇只得承认,当然不能再把他留在总部。

“重要的是要你自己明白这一点。”奥列格说,“至于任务,我们会给你,而且不止一个。我们要考验你。你的五人小组仍旧留给你。你可以有不少机会来恢复你的好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