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卷 第二十二章(第3/4页)

“我不相信,”德·拉莫尔先生在闹声平息以后接着说下去。他特别着重这个“我”字,这种傲慢态度于连感到欢喜极了。“这一招,真漂亮,”他一边对自己说,一边下笔如飞,几乎写得跟侯爵说的一般快。“侯爵用一句恰当的话,就消灭了这个变节者的二十次战役。”

“一次新的军事占领的希望,”侯爵字斟句酌地说。“我们不可以仅仅寄托在外国人身上。在《环球报》[6]上写煽动性文章的所有那些年轻人,可以提供给你们三四千名年轻军官,其中可能有一位克莱贝尔,一位奥什,一位儒尔丹,一位皮舍格吕,[7]不过没有他那么具有善意。”

“我们没有能够给他荣誉,”主席说,“应该使他永垂不朽。”

“最后,在法国应该有两个政党,”德·拉莫尔先生接着说,“不是两个有名无实的政党,而是两个立场鲜明、截然不同的政党。我们应该知道打垮谁。一方面是记者,选民,舆论,总之一句话:青年和所有赞美他们的人。当他们被他们那些空话的声音冲昏头脑时,我们呢,我们可以得到花费预算这个肯定无疑的好处。”

这时候又有人插嘴。

“您,先生,”德·拉莫尔先生以惊人的高傲而悠然自得的口气对插嘴的人说,“您不是花费,如果这两个字您听了刺耳的话,您是吞没列入预算的四万法郎,还有您从王室费里得到的八万法郎。

“好吧,先生,既然您逼得我非如此不可,那我就不客气地拿您做为例子。您的高贵的祖先们曾经跟随圣路易参加十字军东征,您像他们一样,也应该用这十二万法郎使我们至少能够看到一个团,一个连,我说什么!半个连,哪怕它只有五十个人也好,只要做好战斗准备,能够永远忠于神圣事业就行。可是您只有一些穿号衣的仆人,一旦发生暴乱,连你自己都对他们感到害怕。

“王位,祭坛,贵族,到明天都有可能消灭,先生们,只要你们没有在每一个省份里建立一支拥有五百个忠诚的人的队伍,不过我说的忠诚,不仅仅要有法国人的英勇,还要有西班牙人的坚贞。

“这支军队的一半人应该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侄子,总之应该是真正的贵族子弟。他们每人身边有的,不是一个一旦一八一五年重新出现,[8]就会立刻戴上三色帽徽的、饶舌的小资产阶级,而是一个像卡特利诺[9]那样单纯而坦率的农民。我们贵族子弟可以教导他们,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他的奶兄弟。让我们每个人牺牲自己的五分之一的收入,在每个省份组成这支五百人的小小的忠诚队伍。到那时你们就可以指望一次外国人的军事占领。外国士兵如果没有把握在每个省份里找到五百名友好的士兵,甚至连第戎也不会到的。

“外国的国王只有在你们向他们宣布,有两万贵族已经准备好拿起武器为他们打开法国的大门,他们才会听你们的话。你们会说,做出这个贡献太困难;先生们,我们的头值这个代价。在出版自由和我们做为贵族的存在之间,是一场生死斗争。不愿意成为工厂主、农民,就得拿起你们的枪。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可以胆怯,但是决不可以愚蠢;睁开眼睛吧。

“组织起战斗队伍,[10]我用雅各宾党人的歌来对你们说;到那时就会有某一个居斯塔夫·阿道夫[11]被君主原则所遇到的迫在眉睫的危险所打动,奔到离他的国家三百法里以外的地方来,为你们做居斯塔夫曾经为新教君主们做过的事。你们愿意继续空谈而不采取行动吗?五十年内在欧洲只会有共和国总统,而不会有一位国王了。教士和贵族随着国——王这两个字一起消失。我看到的只是那些向肮脏的大多数献殷勤的候选人。

“你们徒然地说:法国此时此刻没有一位人人信赖、熟悉的、爱戴的将军;军队仅仅是为了王位和祭坛的利益组织起来的,所有的老兵都已经清除掉;而普鲁士和奥地利的每一个团队里都有五十名上过火线的士官。

“二十万属于小资产阶级的年轻人热爱战争……”

“不要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实了,”一个威严的人物用自命不凡的口气说,他显然在教会里担任极高的要职,因为德·拉莫尔侯爵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这对于连是个非常明显的迹象。

“不要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实了,让我们概括一下,先生们,一条腿患坏疽需要锯掉的人,没有理由对他的外科医生说:‘这条病腿非常健康。’请原谅我这个说法,先生们,高贵的德·***公爵[12]是我们的外科医生……”

“话终于漏出来了,”于连想;“我今天晚上赶着去的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