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卷 第十六章(第3/3页)

老实说,他们的这种狂喜多少带着点勉强。热烈的爱情不能说是现实,还只能说是一个被模仿的榜样。

德·拉莫尔小姐认为自己是在对自己和对她的情夫尽应尽的责任。“可怜的小伙子,”她对自己说,“他曾经表现出无比地英勇,应该得到幸福,否则就是我缺乏勇气。”但是只要能够摆脱眼前的这个残酷义务,她情愿忍受永无尽期的不幸。

尽管她内心斗争是那么强烈,她仍然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谈吐。

没有任何悔恨,也没有任何责备,来破坏这一个夜晚,在于连看来它与其说是幸福的,不如说是奇怪的。伟大的天主!跟他最后停留在维里埃尔的那二十四小时相比,多么不同啊!“巴黎的这种好风度掌握了破坏一切,甚至破坏爱情的诀窍,”于连极不公正地对自己说。

他站立在一口大桃花心木衣橱里,陷在这些沉思中。他是在听见隔壁德·拉莫尔夫人的套房里有了头一阵响声时,玛蒂尔德让他钻进那口衣橱里去的。玛蒂尔德跟着母亲去望弥撒,侍女们很快就离开了套房,于连趁她们回来结束她们的工作以前,很容易地逃了出去。

他骑上马,到巴黎附近的一片森林去寻找那些最僻静的地方。比起幸福来,他更感到惊讶。不时涌进他心田的幸福,就像一个年轻少尉在什么惊人的行动以后,一下子被司令官提升为上校时所感到的那种幸福。他觉着自己上升到—个非常高的高度。前一天还在他上面的那一切,现在在他旁边,甚至在他下面了。随着他越走越远,他的幸福也一点点在增加。

如果说在他的心灵里没有丝毫爱的成分,这是因为玛蒂尔德对待他的整个表现——不管听上去多么奇怪——是在履行一个职责。在这天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中,对她说来,除了不幸和羞耻以外,没有什么出乎意外的。她没有找到小说里谈到的那种美妙非凡的狂喜,却找到了不幸和羞耻。

“莫非我搞错了?莫非我对他没有爱情?”她对自己说。

[1]马辛吉尔(1583—1640),英国诗人,剧作家。代表作有《清偿旧债的新法》、《罗马演员》等。

[2]克里奥尔语,安的列斯群岛等地的白种人后裔称为克里奥尔人,他们使用的语言是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本地语的混合语。

[3]圣多明各,海地岛的旧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