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长官(第2/5页)

这些传单产生了写传单者能够希望的全部效果,终于使许多居民下定决心,和国王军队进行私下谈判。

红衣主教看到他的手段已开花结果,正为其派上用场而拍手称快,就在这时,一个拉罗舍尔的臣民,竟穿过了受红衣主教监视的,由巴松皮埃尔、恩舍贝尔以及昂古莱姆公爵严密扼守的国王军队的防线。那位拉罗舍尔人究竟是怎样穿过的,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从朴茨茅斯港潜回进了拉罗舍尔城,说他亲眼看见一艘雄伟的大军舰准备在八天之内扬帆起航。他还说,白金汉告知拉罗舍尔市长说,对付法国的大联盟即将宣告成立,英国、奥地利和西班牙三国同盟军将同时出兵法兰西。这封信在所有各广场公开宣读,并于大街小巷广为抄文张贴,于是就连已经开始和谈的那些人,也中断了谈判,决定等待宣布如此鼓舞人心的救援。

这个始料不及的情况引起黎塞留最初的不安,迫使他不由自主地把眼睛重又转向海峡的对岸。

在这期间,唯有军队真正的首脑感到不安,国王军队的战士却过着快乐的生活;野营里军需不缺,银钱充足,军营士兵比胆逗乐:有的抓间谍去绞死,有的去大堤或海上冒险远足,有的破财寻花问柳,并且对这种伤风败俗的下流丑事还满不在乎,这就是全军打发时光的消遣。不仅啼饥号寒忧心忡忡的城里人,而且就连急于封锁他们的红衣主教都看得出来。

有时候,红衣主教像全军最后一名宪兵,骑在马上用沉思的目光扫视着大堤的工程,这是他从法兰西王国四面八方招来的工程师,按照他的指令修筑的呀。就他的愿望来说,工程进展是缓慢的。这时,如果他遇见特雷维尔连的某个火枪手,他就走过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当他认出不是那四位同伴中的某一个,他就将那深邃的目光和那不尽的沉思移向别处。

有一天,因同城里人谈判无望,又因英国那方杳无音讯,红衣主教心烦意乱,便走出了营门,他毫无目的,只是为了走走而已,身边只带卡于萨克和拉乌迪尼埃两人陪护,沿着沙滩前行,无垠的大海伴着他无限的沉思。他信马由缰,攀上一座小山;从山顶处,他瞥见一道树篱后的沙滩上躺着七个人,四周都是空酒瓶,悠然自得地在享受着一年中这个时刻非常稀有的一片阳光。这七个人中的四个人正是我们的火枪手,正准备听读他们中的一个人刚刚收到的一封信。这封信是非常重要的,使得他们将纸牌和骰子全都扔在一面铜鼓上。

另外三个人正在忙着拔掉一大瓶科利乌尔葡萄酒的瓶塞呢,这三个人就是那四位先生的跟班。

我们刚才说过,红衣主教正情绪不佳,当他处于这种精神状态时,没有什么比看到别人的快乐更增加他的阴郁了,况且他还有个奇怪的成见,他总以为,别人的快乐正是激起他阴郁的原因。他示意让拉乌迪尼埃和卡于萨克停下,自己下了马,走向那些可疑的乐呵呵的几个人。他希望借助沙滩减轻他的脚步声,树篱遮住他行走的身影。在他看来,也许能听到对方正在交谈的使他颇感兴趣的只言片语;刚刚走到距树篱十步远,他就听出那个加斯科尼人达达尼昂叽哩呱啦在说话,他已经知道这些人就是那几位火枪手,所以他不怀疑另外几个人就是人们常说的形影不离的另外三个人,这就是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我们会判断,他窥听谈话的欲望是否因这个发现会变本加厉;他的眼神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向树篱走去时脚步轻捷如猫;可是他仍然只听出几个模糊不清的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音节;就在这时,一声响亮而短促的叫喊把他吓了一跳,这声叫喊引起了火枪手们的注意。

“长官!”格里默叫道。

“你说话了,我相信,鬼东西,”阿托斯一边说一边撑着一只胳膊站起身,用他那火辣辣的目光慑服格里默。

于是格里默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伸出示意的手,指指树篱那一边,而这一指也就指出了红衣主教和他的两个随从了。

四个火枪手一骨碌全都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红衣主教显得很气恼。

“似乎火枪手先生们都要派人守卫呀!”他说,“英国人会从陆上来,还是火枪手自视高级长官呢?”

“大人,”阿托斯回答说;在普遍惊慌中,唯有他始终保持永不失去的他那绅士风度的沉着和冷静,“大人,火枪手们不履行公务时,或者他们的公务结束时,他们总要喝两杯和玩骰子,而对于其仆人来说,他们都是很高的长官。”

“仆人!”红衣主教嗫嚅道,“当有人经过时,仆人都有口令通知他们的主人,这难道是仆人吗,这简直就是哨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