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茜博太太去戏院(第3/5页)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我真难过……我要去看望他,像他那样的人实在难得。”

“啊!是的,先生,他真是个天使……我在纳闷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在戏院做事……”

“可是,太太,戏院是一个风气很正的地方。”戈迪萨尔说,“可怜的邦斯!……说真的,大家应该想方设法保护他这样的人才是……那是个模范,富有才华!……您觉得他什么时候可以再来上班?因为很不幸,戏院和驿车一样,不管有没有客,到了钟点就得开:每天六点钟一到,这儿就得开场……我们再怜悯也无济于事,总变不出好音乐来……噢,他现在情况究竟怎么样?”

“唉,我的好先生,”茜博太太掏出手绢,掩着眼睛说道,“说来实在可怕,我想他恐怕要离开我们了,尽管我们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细心照料着他。施穆克先生和我……我这次来还要告诉您,连施穆克先生恐怕您也不能指望了,他每天夜里要陪病人……谁都不会不去尽最后一点希望,想方设法把那个可爱的好人从死神手中救出来……大夫对他已经没有希望了……”

“他得的是什么绝症?”

“是因为伤心出的毛病,得的是黄疸病,肝病,里边牵扯着许多亲戚之间的事。”

“又碰上那么一个医生。”戈迪萨尔说,“他应该请我们戏院的勒布朗大夫。又不用他一分钱……”

“先生的那个医生简直就是个上帝……可病因那么复杂,一个医生本事再大,又有什么用?”

“我正需要这对榛子钳,为我新排的幻梦剧奏乐……”

“那我能不能替他们做点什么?”茜博太太一副若克利斯①式的神态问道。

① 西方戏剧中一个天真可笑的角色,因十八世纪多维尔涅的《绝望的若克利斯》一剧而得名。

戈迪萨尔不禁哈哈大笑。

“先生,我是他们信得过的管家,有许多事情那两位先生都让我……”

听到戈迪萨尔的哈哈大笑声,一个女人嚷叫道:“既然你在笑,我可以进来吧,老兄?”

说着,那位头牌舞女便闯进了经理室,往独一无二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就是爱洛伊斯·布利兹图,身上披着一条叫做“阿尔及利亚”的漂亮披肩。

“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是这位太太?她是来干什么的?……”舞女朝茜博太太瞥了一眼,那目光就像一个演员打量着另一个有可能登台演出的演员。

爱洛伊斯是个极有文学天赋的姑娘,在文艺界名声很响,跟许多大艺术家关系密切,人又漂亮、机灵,风度优雅,比普通的头牌舞女要聪明得多;她一边问,一边闻着一个香气扑鼻的小香炉。

“太太,所有的女人只要长得漂亮,都是一样的,虽然我不去闻那小瓶里的瘟气,腮帮上不抹那红不叽叽的东西……”

“凭上天给您的这副容貌,要抹上去,那不就多余了吗,我的孩子!”爱洛伊斯朝经理送去了媚眼,说道。

“我是个堂堂正正的女人……”

“那算你倒霉!”爱洛伊斯说,“有个男人供养,你,那可不容易!我就有男人养我,太太,棒极了!”

“什么倒霉!”茜博太太说,“尽管您身上披着阿尔及利亚披肩,卖弄风情,可您比不上我,没有多少人跟您说过、表白过爱情,太太!您绝对比不上蓝钟饭店的牡蛎美人……”

舞女猛地站起身来,做了个立正的姿态,右手往前额一举,就像战士向将军敬了个礼。

“什么!”戈迪萨尔说,“我父亲常跟我说起的牡蛎美人,您就是?”

“那太太肯定不知道西班牙响板舞和波尔卡舞吧?太太都五十出头了!”爱洛伊斯说。

舞女说着摆出做戏的架势,念出这样一句台词:那我们做个朋友吧,西拿!……“哎哟,爱洛伊斯,太太不是对手,放过她吧。”

“这位太太就是新爱洛伊斯①罗?……”女门房故作天真,含讥带讽地问。

① 《新爱洛伊斯》是卢梭的一部著名小说,女门房以谐音讽刺对方。

“不错,这老太婆!”戈迪萨尔高声道。

“这个文字游戏已经说滥了,都长出灰胡子来了,再找一个,老太太,要不抽支烟。”

舞女说道。

“对不起,太太。”茜博太太说,“我太伤心了,没心思再回答您,我有两个先生,他们病得很重……为了让他们吃饱,免得他们心里着急,今天上午我把丈夫的衣服都拿去当了,瞧,这是当票……”

“啊!这事挺惨的!”漂亮的爱洛伊斯惊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太刚才急冲冲闯进门,就像是……”茜博太太说。

“就像是头牌舞女。”爱洛伊斯说,“继续往下说,我给您提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