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大厅(第3/5页)

司法宫典吏的四名捕快,都不得不在节日或行刑之日看管恣意行乐的民众,这时正分立在大理石桌子四角.

演出要等到司法宫的大钟敲响正午十二点才开始.对于演戏来说应该是迟了,可是得照顾使臣们的时间呀.

可是,从一大早就在等着许许多多观众.这些老老实实爱看热闹的观众当中,不少人天刚亮就在司法宫大台阶前等候,冻得打哆嗦;甚至有几人说他们为了一开门能抢先进去,已在大门中间歪着身子熬了一夜.人群每时每刻都在增多,就如超过水位的水流,开始沿着墙壁升高,向各柱子周围上涨,漫上了柱顶.檐板.窗台.建筑物一切凸出部位和雕塑物所有隆起部分.但是,群众感到浑身不自在,急躁,烦闷,何况这是可以我行我素,恣意胡闹一天,要是谁的手肘尖碰一下,或是钉了掌的鞋子踩一下,他们动不动就大动肝火,加上长久等待而疲乏不堪,这一切都使得群众很不满意,更何况他们被关禁在这里,人挨人,人挤人,人压人,简直要窒息,所以没等到使臣们到来的预定时刻,群众的喧嚣声早已变得尖刻而辛辣.只听见一片埋怨声和咒骂声,把弗朗德勒人.府尹大人.波旁红衣主教.司法宫典吏.奥地利玛格丽特公主.执棒的捕役.天冷.天热.刮风下雨.巴黎主教.狂人教皇.柱子.塑像.这扇关着的门.那扇开着的窗,总之,把一切全部骂遍了.散布在人群中的一堆堆学子和仆役,遂在心怀不满的人群中搅乱,挑逗促狭,挖苦讽刺,简直是火上加油,更激起普遍的恶劣情绪.

还有另一伙捣蛋鬼,先砸破一扇玻璃窗钻进来,大胆地爬到柱子顶盘上去坐,居高临下,东张西望,嘲笑里面大厅里的群众,揶揄外面广场上的人群.看着他们那滑稽的动作,听着他们那响亮的笑声,以及和同伴们在大厅两头相互取笑的呼喊声,一下子就可以知道这些年轻的学子并不似其余观众那样烦闷和疲倦,他们为了取乐很机敏地从眼下的情景发掘出好戏,借以打发时间,耐心等候着另一出戏的上演.

我发誓,是你呀,约翰.弗罗洛.德.莫朗迪诺!其中有一个叫道,你叫磨坊的约翰,真是名副其实,你的四肢活像四只迎风旋转的风翼.-你来多久了?那个被称做磨坊的是个金黄色头发的小鬼,漂亮的脸蛋,淘气的神态,攀在一个头拱的叶板上坐着.

上帝保佑,已经四个多钟头了!约翰.弗罗洛回答道,但愿将来下了地狱,这四个钟头能计算在我进炼狱的净罪时间里.西西里国王的八名唱诗班童子,在圣小教堂唱七点钟大弥撒,我赶上听了第一节哩.

那倒是有名的唱诗班,那一位接着说,声音比他们头上的帽子还尖!不过,国王给圣约翰大人举行弥撒前,还应该先打听一下,圣约翰大人可能不太喜欢听用普罗旺斯口音唱的拉丁文赞美诗.

国王弄这名堂,还不是为了雇用西西里国王的这个该死的唱诗班呢?窗下人群中有个老太婆尖声厉气地喊道,我向大家请教一下一次弥撒就得花一千巴黎利弗尔!这笔款还是从巴黎菜市场海产承包税中出账的呢!

闭嘴!老婆子.有个站在这卖鱼婆的身旁一本正经的大胖子,捂住鼻子,接过话头说道,不举行弥撒怎么行,你总不希望国王再欠安吧?

说得好,吉尔.勒科尼君,你这个专供皮货给国王做皮裘的大老公!那个攀在斗拱上的小个子学子叫道.

可怜皮货商这个倒霉的名字,引得所有学子都大声大笑起来.

勒科尼!吉尔.勒科尼!有些人连声喊道.

长角和竖毛的!另一个人接着叫.

嘿!柱顶上那个小淘气鬼仍不依不饶,姓勒科尼有什么好笑的呢?尊敬的吉尔.勒科尼,是御膳总管约翰.勒科尼公的兄弟,樊尚林苑首席守林官马伊埃.勒科尼公的公子,个个都是巴黎的市民,从父到子,哪个不是成了家的呢?

大家听了更是乐不可支.肥头胖耳的皮货商没有理会他们,拼命要躲开四面八方向他射过来的目光;尽管挤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但只是白费劲:好象一只楔子深陷在木头里,越用力反而越卡得紧,大脑瓜随着挣扎越发紧长在左右旁边人的肩膀中间.他又气又恼,充血的大脸盘涨得紫红.

最后这伙人当中有一个出来替他解围,此人又胖又矮,同皮货商一样令人起敬.

罪孽呀罪孽!有些学子竟对一个市民如此不敬!想当年,要是学子敢如此不敬,就得先挨柴禾棒子打,再用柴禾棒子活活烧死.

那帮学子一下子气炸了.

嗬啦啦!是哪只晦气的公猫在唱高调呀?

嘿,我认得,他是安德里.缪斯尼埃老公.有个人说.

他是那个在大学里宣过誓的书商.另外个人插嘴道.

我们的那所杂货铺里,样样都成四:四个学区,四个学院,四个节日,四个学政,四个选董,四个书商.还有一个人说道.

那么,就应把这一切推翻!约翰.弗罗洛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