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望的结局(第3/4页)

这时,案子出现了一种新的情况。现在的目的是要证实罪犯在五年前十一月的一个礼拜五夜里伙同某位来历不明的同谋犯乘邮车到多佛去。为了掩人耳目,该罪犯深夜在途中下车,但并没停留,而是往回行走十多英里路程,到一个驻军某地和军舰制造所去收集情报;一个证人被传来证明罪犯当时的确在那个驻地和军舰制造所所在城镇的一家旅社咖啡室里等候另一个人。罪犯的律师审问了这个证人,但毫无结果,只是问清了他除那一次以外并未遇见过罪犯;这时,那位一直仰视法庭天花板的假发绅士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一两个字,将它揉成团,扔给被告律师,被告律师在下一次问话的停顿间隙打开纸条,然后神情专注而好奇地看着罪犯。

"你还是说你肯定那人就是该犯人吗?"证人说他完全肯定。

"你曾见过与这罪犯长相相似的人吗?"证人说未见过相像得会使他认错的人。

"看清楚那位绅士,我那位学识渊博的同行,"他指点着那一位曾经向他扔过纸团的绅士,"然后再仔细看看那位罪犯。你怎么讲呢?他们彼此相像吗?"除了这位学识渊博的同行的神情漫不经心而且懒散外,姑且不说他放荡吧,他们彼此间的相像不但使证人,也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诧异。当人们将他们彼此进行比较时,人们请求法官大人吩咐这位学识渊博的同行摘下他的假发,征得不情愿的同意后,那相像就更明显了。法官大人质问被告律师斯曲里弗先生他们是否接下来要审理卡尔顿(那位知识渊博同行的名字)先生的叛国案!斯曲里弗先生回答说,不。不过他要那证人告诉他,发生过一次的事情是否会再次发生;如果他能早些看到这个证明他过于轻率的实例,他是否还这么自信;既然他已经看到这一实例,他是否还这么自信,等等。上述问题的结论把证人像一件陶器似的砸得粉碎,将他在案子中所起的作用化成废物。

克伦丘先生在听这些证词的当儿,不停地吮吸着手指上的铁锈味充当午饭,而且已吃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正集中注意力倾听。斯曲里弗先生把这案子像一套紧身衣服一样套在陪审团身上;向他们证实那位爱国志士巴萨德如何是一个受雇的间谍和叛国者,一个不懂羞耻的人血掮客,是继受人唾骂的犹大后世界上最大的骗子,他的样子确实很像犹大。那个品行端正的仆人,克拉,如何是巴萨德忠实的朋友和同伙;这两个伪造证据者和作假证者怎样注意到罪犯而想把他作为牺牲品,因为罪犯的某些家族事务在法国,而且罪犯带有法国血统,为此他必须常常横渡海峡,虽然出于对他的亲人的爱护,他死也不愿透露这些事务的内容。那位年轻女士的证词所受的歪曲和掩饰,以及她在作证时的痛苦是有目共睹的,它们却并不能证明任何罪状,只不过是任何青年男女邂逅时常有的那种天真的殷勤礼貌而已,至于说到乔治。华盛顿,这种过份放肆的言行除了被作为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外并不能说明它另有深意。如果政府妄图利用最低级的民族反感和恐惧心理来博得声望,这将成为政府衰落的一个证明。检察长先生在这方面作了极大的努力;然而,毫无结果,只不过常常使无耻恶劣之徒的假证词玷污我们的案件罢了。我国的国事犯审判里充满了这种冤狱。说到这儿,法官大人(面孔严肃得不像一张真正的脸)插嘴说他不能坐在法官席忍受这些指桑骂槐。

于是,斯曲里弗先生也叫进几个证人作证,然后克伦丘先生看到检察长先生将斯曲里弗先生套在陪审团身上的外衣全都翻了过来;证明巴萨德和克拉怎样甚至比他想象中的他们还好一百倍,而那个罪犯又是怎样地坏一百倍。最后,法官大人自己出来翻衣服,一会儿翻出来,一会儿翻进去,但是,最终果决地把它裁成一件让犯人穿到坟墓里去的衣服。

现在,陪审员们出去商议去了,法庭里的绿头苍蝇又汇集起来。

一直仰视着法庭天花板的卡尔顿先生甚至在这个骚乱的时刻也不曾改变他的姿势和神情。这时他那学识渊博的同行,斯曲里弗先生正在整理他的文件,和坐在附近的人们小声说着话,而且不时焦急地瞅一眼陪审员们。这时所有的旁听者或多或少都挪动了一下,又重新聚在一起;这时甚至连法官大人自己也从位置上站起身,缓步在台上走来走去,看客们不禁疑心他是否有点过分激动;只是这位卡尔顿先生却一直背靠着椅子坐着,破旧的外套半敞开着,凌乱的假发刚才摘下后又随便戴在头上,双手插在衣兜里,双眼始终盯着天花板。他行为举止中的这种满不在乎的神色不仅使他显得有些不体面,而且减少了他与罪犯之间的极度相似(当他俩被比较时,他暂时的一本正经模样曾强化了这种相似),以至许多看热闹的人们,此刻看着他,纷纷议论说他们差不多不能认为这两人很相像。克伦丘先生把他的这种见解告诉站在旁边的那人,又补充说,"我敢用半块金币打赌,他指定揽不到官司生意了。他不像是个能打官司的人,是不是?"然而,这位卡尔顿先生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对眼前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就说此时,莫奈特小姐的头倒在她父亲的怀里,他就是第一个看见的,而且马上高声叫道:"法警!照顾这位女士。帮助这位绅士把女士扶出去,没看到她快要倒下了吗!"当她被扶出去的时候,人们对她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对她的父亲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很显然,使他又回想起被囚禁的岁月对这位父亲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痛苦。当他被提问时,他就已显露了内心的极大的焦虑不安,此后,那种使他显得衰老的沉思默想的神色像一朵乌云一样笼罩在他身上。他出去后,陪审员们已经回来,停顿一下后,由陪审长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