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观察身边的事并有所发现(第3/7页)

我们去博士家喝茶。按照习惯的时间,我们到了那里;我们发现博士、博士的年轻太太和她的母亲一起围坐在火炉旁。博士对我的离校看得很重要,好像我是要去中国一样而把我当主宾接待;他吩咐在火炉里放大块木头,好让他看到老学生在火光下发光的那张脸。

“特洛伍德走后,我不打算再看许多新面孔了,威克费尔德,”博士烤着手说,“我变得懒了,想安逸了。再过六个月,我就要向我所有的年轻人告别,去过一种比较安静的生活。”

“这话你一直说了十年了呀,博士。”威克费尔德先生答道。

“不过,这一次我要付诸实行了,”博士忙说道,“我的首席教师将接我任——我终于认真了——所以你不久要为我们安排合同了,把我们像两个恶棍一样牢牢用合同拴在一起。”

“要小心,”威克费尔德先生说道,“你别上当,是不是?——如果由你自己去签订什么合同,你准会上当的。嘿,我作好准备了。在我干的这行当里,有些苦差比这还糟。”

“那时我就再没什么牵挂了,”博士微笑着说,“只有我的词典;还有这另一种合同——安妮。”

安妮在茶桌边靠爱妮丝坐着。当威克费尔德先生的眼光转向她时,我觉得她是那么犹疑胆怯地逃避他的眼光,以至更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好像他的想法得到什么的暗示一样。

“从印度来了班邮船,我看到的,”威克费尔德先生沉默了一下说道。

“说说吧!杰克·麦尔顿先生来了些信!”博士说道。

“是吗!”

“可怜的、亲爱的杰克呀!”马克兰太太摇摇头说道。“那折磨人的气候哟!——他们告诉我,就像生活在一个沙滩上顶一片取火镜一样!他看上去结实,其实并不结实。我亲爱的博士,驱使他那样勇敢地去冒险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精神。安妮,我亲爱的,我相信你准还记得,你表哥从来都不结实,不能算作结实的,你知道,”马克兰太太看着大家,加重了语气说道,“——还在他和我女儿都是小孩时,整天手拉手一起玩时,他就不结实。”

安妮对这些话并不作答。

“听你的话后我想,夫人,是麦尔顿先生病了?”威克费尔德先生问道。

“病了!”老兵答道,“我亲爱的先生,说他什么都可以。”

“健康除外?”威克费尔德先生说道。

“的确,健康除外!”老兵说道,“他中过可怕的暑,无疑,染上可怕的森林热和疟疾,还有各种你说得出的病。至于他的肝脏,”老兵无可奈何地说道,“当然,他当初出去时,就一切都不顾了!”

“这都是他说的吗?”威克费尔德先生问道。

“说的?我亲爱的先生,”马克兰太太摇着头也摇着扇子说道,“你这么问,正说明你不怎么了解我那可怜的杰克·麦尔顿。说的?他才不会说,哪怕你用四匹野马来拖他。”

“妈妈!”斯特朗夫人喊了一声。

“安妮,我亲爱的,”她的母亲顶道,“就这一次了,我只好认认真真求你,别干涉我,除非你想证实我说的。你和我一样明白,你表哥麦尔顿宁愿被无论多少匹野马拖着——为什么我非说四匹!我·可·以·不说四匹——八匹,十六匹,三十二匹,反正不说他有意要让博士的计划落空就是了!”

“威克费尔德的计划,”博士满脸悔意地看着他的顾问说道,一面摸着自己的脸。“也就是,我俩一起为他定的计划。

我亲口说的,国外或国内。”

“我说过,”威克费尔德先生严肃地说,“国外,是我安排打发他去国外的。这是我的责任。”

“哦!责任!”老兵说道,“一切都安排得再好不过,我亲爱的威克费尔德先生;一切都安排得再仁慈不过、再好不过了,我们领情。不过,如果那亲爱的人不能在那里活下去,那他就是不能在那里活下去。如果他不能在那里活下去,他宁愿死在那里,也不会让博士的计划落空。我了解他,”老兵为自己摇着扇子,像一个镇静的先知那样苦恼地说,“我知道他就是死在那里也不肯让博士的计划落空。”

“行了,行了,夫人,”博士兴致很高地说,“我并非要坚持我的计划,我可以自己来推翻。我还可以制定一些其它的计划。如果杰克·麦尔顿先生因身体不好回来了,一定不再要他去国外了,我一定要为他在国内找一个更适合于他、更幸运的饭碗。”

这番话让马克兰太太感动不已——我不用说,这番话是完全出乎她意外的——她只能对博士说,这番话恰如他为人那样;于是她把她的扇骨吻了又吻,然后再将那扇子来拍博士的手。那之后,她小声责备她的女儿安妮,因为正是看在安妮份上,那昔日小伙伴才得到这样的好处,而安妮却毫无表示。再然后,她又为我们大谈起她那家族中其它有价值的成员的一些事,而这些成员也个个都值得受到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