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8/9页)

“连我天性中最细微的纤维都感到合意,先生。”

“既然这样,我们再没什么可等待的了;我们得马上结婚。”

他望着我,和我说话,都显得急切;他以往的急躁情绪又升了上来。

“我们必须毫不耽搁地结成夫妇,简;只消拿到证书——然后我们就结婚。”

“罗切斯特先生,我现在刚发现太阳已经远远偏西,派洛特实际上已经回家吃晚饭去了。让我看看你的表。”

“把它系在你的腰带上吧,简妮特,以后就留着;我用不着它。”

“快到下午四点了,先生。你不觉得饿吗?”

“大后天该是我们结婚的日子,简。现在别去管什么漂亮的衣服和珠宝了,那些都一文不值。”

“太阳把所有的雨珠都吸干了,先生。没有一丝微风:天真热。”

“你可知道,简,现在你的小珍珠项链还戴在我的领带下古铜色的脖子上?自从我失去我惟一的宝贝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戴着它,作为对她的一种纪念。”

“我们就穿过树林回家吧,那条路最阴凉。”

他继续着自己的思想,没有注意我的话。

“简!也许你认为我只是一条毫无宗教信仰的狗吧;可是此刻,我心里对于主宰大地的仁慈的上帝却充满了感激。他看待事物,不像世人那样,而要看得清楚得多;他判断事物,也不像世人那样,而要判断得聪明得多。我以前做错了;我那样做会玷污我那无辜的花朵,把罪孽涂上它的纯洁;上帝就把它从我手里夺走了。我,出于顽固的反叛,几乎诅咒了这种神意;不但没有屈服于天命,还反抗它。神按常规作出它公正的裁判,灾难沉重地落在我身上;我被迫穿过了死荫的幽谷(8)。上帝的惩罚是有力的;一次责罚就使我永远抬不起头。你知道我以前一直以自己的力量为骄傲;可是现在,这力量怎么样了呢?我得把它交给别人引导,就像孩子的软弱那样。最近,简——只是——只是最近——我才看到并且承认,上帝掌握着我的命运。我开始受到良心的责备,开始忏悔;开始希望和我的创造者和解。有时候我开始祈祷,虽然是很短的祈祷,但是却很真诚。

“几天前;不,我能说出天数——四天前;是星期一夜里,一种奇怪的心情向我袭来:一种悲哀代替了疯狂、忧伤代替了愠怒的心情。很久以来我一直有这样的印象:既然到处找不到你,你一定是死了。那一夜很晚的时候——也许在十一、二点之间——在我去孤零零地休息以前,我祈求上帝:如果他认为合适的话,马上把我从尘世带走,把我带到还有希望和简重逢的天国去。

“我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敞开的窗子旁边;夜晚的香气使我感到快慰,虽然我看不见星星,而且只是凭借一片朦胧发亮的雾才感到月亮的存在。我渴望着你,简妮特!哦,我的灵魂和肉体都渴望着你!我又痛苦又谦卑地询问上帝:我经受孤独、苦难和折磨是否还不够久,还不能让我马上再尝一次幸福和安宁?我承认,我是罪有应得——但是我申辩,我几乎再也受不了了,我心中的全部希望都不由自主地用这几个字从我唇间冒出来——‘简!简!简!’”

“你是大声说出这几个字的吗?”

“是的,简。如果有人听到我的话,他会以为我疯了;我用那样疯狂的劲儿说出这几个字。”

“是星期一夜里接近午夜的时候吗?”

“是的;但是时间是无关紧要的;接着发生的才是奇怪的事情。你会认为我迷信——我的血液中是有迷信成分,一向有的;然而,这件事却是真实的——至少我是真的听到了我现在所叙述的话。

“在我喊‘简!简!简!’的时候,一个声音回答说,‘我来了;等着我。’我说不出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一会儿工夫以后,风儿送来了这样的低语——‘你在哪儿?’“要是能够,我要告诉你这些话在我心头所展现的思想和画面;然而,我却很难把我要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正如你看到的,芬丁深深埋在密林里,在这儿,声音变得沉闷,不发出回响就消失了。‘你在哪儿?’这句问话似乎是在群山中发出来的;因为我听到有一座小山送来的回声在重复着这句话。那时,巨风似乎更凉爽、更清新地吹拂着我的额头。我真可以认为,我是和简在一个荒凉静寂的地方相会。我相信在精神上我们一定相会过了。毫无疑问,那时候你一定在毫无知觉地熟睡着,简;也许是你的灵魂离开了躯壳来安慰我的灵魂吧;因为那是你的口音——就像我现在活着一样地肯定——那是你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