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8页)

“你可知道附近什么地方要找用人么?”

“不,我不知道。”

“这地方的主要生意是什么?大多数的人都干些什么?”

“有些人种庄稼;有许多人在奥立佛先生的针厂和铸造厂里干活。”

“奥立佛先生雇用女工吗?”

“不;那是男人干的活。”

“女人干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回答。“有些人干这行,有些人干那行。穷人总得尽自己的力量过下去。”

她似乎对我的问话感到厌烦了;的确,我有什么权利追问她呢?有一两个邻居走了进来;显然需要用我的椅子。我就告退了。

我沿着大街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左右两旁一幢幢的房子;可是我没有发现什么借口,也没看见一个诱人的东西,可以让我走进任何一幢。我绕着村庄走着,有时候走得稍微远一点,然后再折回来,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精疲力竭,而且现在正饿得发慌,我转身走到旁边的一条小径上去,在树篱下坐下。然而,不大工夫,我又站了起来,又在寻找什么,找一个办法,或者至少找一个能指点我的人。在小径的尽头,有一座漂亮的小房子,屋前有个花园,非常干净,花儿开得五彩缤纷。我在那儿停了下来。我有什么事要去走近那白色的门,或者去碰那亮闪闪的门环呢?那座房子里的居民怎么样才会产生兴趣来帮助我呢?可是我还是走近去,敲了门。一个容貌温和、衣着整洁的年轻女人开了门。我用从绝望的心和衰竭的身体里所能发出的声音——一种低微和颤抖得可怜的声音——问,这儿是否需要用人?

“不,”她说;“我们不用用人。”

“你能告诉我,我能在哪儿找到随便什么职业吗?”我继续问。“我是个陌生人,在这儿没有熟人。我要找个工作;不管什么工作都行。”

可是她没有责任来为我考虑,为我找个职位;再说,在她眼里,我的性格、地位、叙述一定是多么可疑。她摇摇头,说:“很遗憾,没法告诉你。”那扇白门非常轻、非常有礼貌地给关上了,但是却把我关在外面了。如果她让门再开一会儿,我相信我准会向她讨一块面包;因为我现在已经落到卑下的地步了。

要回到那吝啬的村子里去,我是受不了的;况且,在那里也看不到什么希望,让我能获得帮助。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树林,它的浓荫似乎能提供诱人的藏身之所,我很可能宁愿上那儿去;可是我病得如此厉害,身体又如此衰弱,自然的渴望又如此啃啮着我,本能迫使我在有机会得到食物的住所周围徘徊不去。饥饿这只兀鹰这样把喙和爪子侵入我的躯体,孤寂也就不成其为孤寂——休息也不成其为休息了。

我走近房子;离开它们,再走回来,然后又走开去;我意识到我没有权利请求,没有权利指望人家对我孤独的命运感兴趣,这种意识老是驱使我走开。在我这样像一条丧家的饿狗似地走来走去的时候,下午渐渐逝去。在穿过一块田地的时候,我看见前面的教堂尖顶;我急急忙忙朝它走去。在教堂墓地附近,花园的中央,有一所虽然很小却造得很好的房子,我肯定那是牧师的住宅。我想起了,陌生人来到没有朋友的地方,而且要找工作的话,有时候就请求牧师介绍和帮助。牧师有责任帮助——至少用劝告来帮助——愿意自助的人。我好像还有点儿权利到这里来寻求劝告。于是我再次鼓起勇气,聚起我剩下的一点微弱的力量,继续往前走。我来到房子跟前,敲敲厨房门。一个老妇人开了门;我问这是牧师的住宅吗?

“是的。”

“牧师在家吗?”

“不在。”

“他马上就回来吗?”

“不,他出门去了。”

“到远处去了吗?”

“不远——有三英里路。他父亲突然去世,他给叫去了,现在正在泽庄,很可能还要在那儿待两个星期。”

“有女主人吗?”

“没有,除了我没别人,我是管家;”读者啊,我不能要她救济我,而没有救济,我都快倒下了;我还不能要饭;我又缓慢地走开了。

我再一次取下我的绸方巾——再一次想到小铺子里的那几块面包。哦,只要一块面包皮!只要一口来缓和一下饥饿的剧痛!我本能地再次转向村庄;我又找到了那家铺子,走了进去;虽然除了那女人,还有几个人在场,我还是大胆地提出了请求:“你愿意收下这块方巾,给我一个面包卷吗?”

她显然怀疑地看看我:“不,我从来不那样卖东西。”

我几乎绝望了,便要求半个;她又拒绝了。“我怎么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方巾,”她说。

“你愿意拿我的手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