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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当时正在盥洗室里刷牙,他过来向我开口了。他说他的堂兄要来找他,开汽车

带他出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知道我有一件窄领运动衫。我只知道点名时候他的名字就在我

前面。凯伯尔,罗;凯伯尔,威;凯瑟尔;考尔菲德一―我还记得很清楚。我老实跟你说,

我当时差点儿没肯把我的运动衫借给他。原因是我跟他不太熟。

“什么?”我跟老菲芘说。她跟我说了些什么,可我没听清楚。

“你连一样东西都想不出来。”

“嗯,我想得出来。嗯,我想得出来。”

“呃,那你说出来。”

“我喜欢艾里,”我说。“我也喜欢我现在所做的事。跟你一起坐在这儿,聊聊天,想

着一些玩艺儿――”“艾里已经死啦――你老这么说的!要是一个人死了,进了天堂,那就

很难说――”“我知道他已经死啦!你以为我连这个也不知道?可我依旧可以喜欢他,对不

对?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死了,你就从此不再喜欢他,老天爷――尤其是那人比你认识的那些

活人要好一千倍。”

老菲芘什么话也没说。她要是想不起有什么好说的,就他妈的一句话也不说。

“不管怎样,我喜欢现在这样,”我说。“我是说就象现在这样。跟你坐在一块儿,聊

聊天,逗着――”“这不是什么真正的东西1”“这是真正的东西!当然是的!他妈的为什

么不是?人们就是不把真正的东西当东西看待。我他妈的别这都腻烦透啦。”

“别咒骂啦。好吧,再说些别的。说说你将来喜欢当个什么。喜欢当一个科学家呢,还

是一个律师什么的。”

“我当不了科学家。我不懂科学。”

“呃,当个律师―――跟爸爸一样。”

“律师倒是不错,我揣摩――可是不合我的胃口,”我说。“我是说他们要是老出去搭

救受冤枉的人的性命,那倒是不错,可你一当了律师,就不干那样的事了。你只是挣许许多

多钱,打高尔夫球,打桥牌,买汽车,喝马提尼酒,摆臭架子。再说,即便你真的出去救人

性命了,你怎么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你真的要救人性命呢,还是因为你真正的动机是想当

一个红律师,只等审判一结束,那些记者什么的就会全向你涌来,人人在法庭上拍你的背,

向你道贸,就象那些下流电影里演出的那样?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个伪君子?问题是,你不

知道。”

我说的那些话老菲芘到底听懂了没有,我不敢十分肯定。我是说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不过她至少在好好听着。只要对方至少在好好听着,那就不错了。

“爸爸会要你的命。他会要你的命,”她说。

可我没在听她说话。我在想一些别的事一――一些异想天开的事。“你知道我将来喜欢

当什么吗?”

我说。“你知道我将来喜欢当什么吗?我是说将来要是能他妈的让我自由选择的话?”

“什么?别咒骂啦。”

“你可知道那首歌吗,‘你要是在麦田里捉到了我’?我将来喜欢――”“是‘你要是

在麦因里遇到了我’!”老菲芘说。“是一首诗。罗伯特.彭斯写的。”

“我知道那是罗伯特.彭斯写的一首涛。”

她说的对。那的确是“你要是在麦田里遇到了我”。可我当时并不知道。

“我还以为是‘你要是在麦田里捉到了我’呢,”我说。“不管怎样,我老是在想象,

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

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

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

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

望者。我知道这有点异想天开,可我真正喜欢干的就是这个。我知道这不象话。”

老菲芘有好一会儿没吭声。后来她开口了,可她只说了句:“爸爸会要你的命。”

“他要我的命就让他要好了,我才他妈的不在乎呢,”我说着,就从床上起来,因为我

想打个电话给我的老师安多里尼先生,他是我在爱尔克敦.希尔斯时候的英文教师,现在已

经离开了爱尔克敦.希尔斯,住在纽约,在纽约大学教英文。“我要去打个电话,”我对菲

芘说,“马上就回来。你可别睡着。”我不愿意她在我去客厅的时候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