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4/4页)

祥子不想说话。他身上的汗全忽然落下去,手扶着那扇破门,他又不敢把希望全都扔弃了:「我找小福子!」「不知道!赶明儿你找人的时候,先问一声再拉门!什麽小福子大福子的!」

坐在大门口,他楞了好大半天,心中空了,忘了他是干什麽呢。慢慢的他想起一点来,这一点只有小福子那麽大小,小福子在他心中走过来,又走过去,像走马灯上的纸人,老那麽来回的走,没有一点作用,他似乎忘了他与她的关系。慢慢的,小福子的形影缩小了些,他的心多了一些活动。这才知道了难过。

在不准知道事情的吉凶的时候,人总先往好里想。祥子猜想着,也许小福子搬了家,并没有什麽更大的变动。自己不好,为什麽不常来看看她呢?惭愧令人动作,好补补自己的过错。最好是先去打听吧。他又进了大院,找住个老邻居探问了一下。没得到什麽正确的消息。还不敢失望,连饭也不顾得吃,他想去找二强子;找到那两个弟弟也行。这三个男人总在街面上,不至于难找。

见人就问,车口上,茶馆中,杂院里,尽着他的腿的力量走了一天,问了一天,没有消息。

晚上,他回到车厂,身上已极疲乏,但是还不肯忘了这件事。一天的失望,他不敢再盼望什麽了。苦人是容易死的,苦人死了是容易被忘掉的。莫非小福子已经不在了麽?退一步想,即使她没死,二强子又把她卖掉,卖到极远的地方去,是可能的;这比死更坏!

烟酒又成了他的朋友。不吸烟怎能思索呢?不喝醉怎能停止住思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