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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听见了,”枚惶恐地答道。他又接连地干咳起来。

“你回屋去罢,”周伯涛嫌厌地挥手说:“你每次到我房里来,不是做怪相,就是发怪声音。真是没有长进,教不改的。”

枚少爷埋下头唯唯地应着。他用乞怜的眼光偷偷地看了看觉新,然后绝望地慢慢走出房去。

不平和怜悯激起了觉新的反感。他又鼓起勇气对周伯涛说:“大舅的话自然有理。不过据我看,枚表弟的身体太坏,又有那些病象。最好还是请个医生来看看。不请西医,就请个有名的中医来看也是好的。现在治还来得及。怕晚了会误事。”周伯涛忽然摩抚自己的八字须轻蔑地嘻笑了两三声。他固执地说:“明轩,你也太热心了。难道我还不清楚枚娃子的事情?古人说:”知子莫如父。‘这句名言你未必就忘记了?我是枚娃子的父亲,我岂有不关心他的身体、让他有病不医的道理?他的病我非常清楚。其实这也不算是病,年轻人常常有这种病,不吃药就会好的。他又封门似地说:“我们不要再提枚娃子的事情。你最近听到外面有什么消息没有?”他不等觉新答话,自己又抢着说下去:“蕙儿已经葬了。我原说过伯雄办事情不错,他有主张,有办法。现在如何?你大舅母从前为这件事时常吵闹,使我有点对不住伯雄。现在我还不大好意思见他。”

觉新唯唯地应着。他的心已经不在这个房间里面了。觉民不能够听下去。他终于失去了他的冷静,冷笑了一声,就站起来,故意抬杠地说:“不过据我看,倘使不跟表姐夫吵闹,他就会让灵柩烂在尼姑庵里面的。大舅刚才说:”知子莫如父,‘所以知道表姐夫的人,恐怕还不是大舅,“他一面说话,一面欣赏周伯涛脸色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