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杜加桥客栈(第3/6页)

教士用一种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盯着他。

“是的,好人,我以此为自豪,”客栈老板继续说道,全经受住了教士的那种目光。“可是,”他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可不是人人都能这样说的了。”

“假如您所说的话是实情,那就好了,”教士说道,“因为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您干这一行当然可以这么说,教士先生,”卡德鲁斯说道,“您这么说自然也没错,但是,”他面带痛苦地又说道,“信不信可是人家的权利。”

“您这样说可就错了,”教士说道,“也许我本身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卡德鲁斯带着惊讶的神色问道。

“首先,我必须得证明您就是我所要找的那个人。”

“您要什么证据?”

“在一八一四或一八一五年的时候,您认不认识一个姓唐太斯的青年水手?”

“唐太斯?我认不认识他?认不认识那个可怜的爱德蒙?

我当然认识,我想没错。他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卡德鲁斯大声说道,他的脸涨红了,而那问话者明亮镇定的眼光似乎更加深了这种色彩。

“您提醒了我,”教士说道,“我向您问起的那个年轻人,好象是名叫爱德蒙是不是?”

“好象是名叫!”卡德鲁斯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愈来愈紧张和兴奋了。“他就是叫那个名字,正如我就是叫葛司柏·卡德鲁斯一样。但是,教士先生,请你告诉我,我求求您,那可怜的爱德蒙他怎么样啦。您认识他吗?他还不活着吗?他自由了吗?他的境况很好,很幸福吗?”

“他在牢里死了,死时比那些在土伦监狱里作苦工的重犯更悲惨,更无望,更心碎。”

卡德鲁斯脸上的深红色现在变成了死灰色。他转过身去,教士看见他用那块缠在头上的红手帕的一角抹掉了一滴眼泪。

“可怜的人!”卡德鲁斯喃喃地说道。“哦,教士先生,刚才我对您说的话,现在又得到了一个证明,那就是,善良的上帝是只给恶人以善报的。唉,”卡德鲁斯用满带法国南部色彩的语言继续说道,“世道是愈变愈坏。上帝如果真的恨恶人,为什么不降下硫磺雷火,把他们烧个精光呢?”

“如此看来,你好象是很爱这个年轻的唐太斯似的。”教士说。

“我的确是这样,”卡德鲁斯答道,“尽管有一次,我承认,我曾嫉妒过他的好运。但我向您发誓,教士先生,从那以后,我是真心地为他的不幸而感到难过。”

房间是暂时沉默了一会儿。教士那锐利的目光不断地探寻着客栈老板那容易变化的脸部表情。

“那可以,您认识那可怜的孩子?”卡德鲁斯问道。

“他临死的时候,我曾被召到他的床边,给他作宗教上的安慰。”

“他是怎么死的?”卡德鲁斯用一种哽咽的声音问道。

“一个三十岁的人死在牢里,不是被折磨死的,还能怎么死呢?”

卡德鲁斯抹了一下额头上聚结起来的大滴汗珠。

“但非常奇怪的地是”教士继续说道,“甚至在他临终的时候,在他已吻到基督的脚的时候,唐太斯仍以基督的名义发誓,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入狱的真正原因。”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卡德鲁斯喃喃地说道,“他是不会知道的。唉,教士先生,那个可怜的人告诉您的是真话。”

“他求我设法解开这个他自己始终无法解开的谜,并求我替他的过去恢复名誉,假如他过去真的被诬陷的话。”说到这里,教士的目光愈来愈垫定了,他认真地研究卡德鲁斯脸上那种近乎忧郁的表情。

“有一位患难之交,”教士继续说道,“是一个英国富翁,在第二次王朝复辟的时候,就从狱中被放了出来。这位英国富翁有一颗很值钱的钻石,在出狱的时候,他把这颗钻石送给了唐太斯,作为一种感谢的纪念,以报答他兄弟般的照顾,因为有一次他生了重病,唐太斯曾尽心看护过他。唐太斯没有用这颗钻石去贿赂狱卒,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狱卒很可能会拿了钻石以后又到堡长面前去出卖他,于是他把它小心地藏了起来,以备他一旦出狱,还可以靠它过活,因为他只需卖掉那粒钻石,就可以发财。”

“那么,我想,”卡德鲁斯带着热切的神色问道,“那是一颗很值钱的钻石罗?”

“一切都是相对而言,”教士答道,“对于爱德蒙来说,那颗钻石当然是很值钱的。据估计,它大概值五万法郎。”

“天哪!”卡德鲁斯喊道,“多大的一笔数目啊!五万法郎!

它一定大得象一颗胡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