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孤凤哀 第十二章 高树易悲风(第3/6页)

孙清扬瞅瞅自己跟前尚未动筷子的银耳木瓜羹,嘴角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果然,便听张婕妤在那儿娇嗔地说:“哪里那么麻烦,兴师动众的。叫人知道了,只怕又要说臣妾恃宠生娇了。”说着,她目光瞟向孙清扬案上,语气带了些张扬,“若皇后娘娘不介意,您跟前那碗银耳木瓜羹便割爱给臣妾如何?”

朱瞻基面色一沉,正要发话。

孙清扬已经轻笑,亲手递了过去,温婉地道:“正好本宫还没有用,张婕妤觉得无妨,就拿去吧。”

张婕妤此举分明有挑衅皇后的意思,大约是想看在皇上的心里,这会儿更看重谁些,从她说要皇后割爱起,众妃嫔就都屏气看她如何应对,却见她只是柔顺贤良地退让,不禁大失所望。

坐在孙清扬下手的袁瑷薇直接说:“皇后真是好涵养,卧榻之侧,也能容他人酣睡。”

孙清扬淡然道:“不过是一碗银耳木瓜羹而已,本宫最近不喜甜食,张婕妤喜欢,这不正好各得其所?怎么丽妃会想那么深远?”

袁瑷薇欠了欠身:“既然皇后不在意,臣妾也就不多说了,免得人家还嫌臣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众人见皇后仍然举止从容,并未因张婕妤的行为露出半点不快之色,都有些失望,把心思就转到了宴席中的皇上那里。

一时间,打着各种名目恭贺张婕妤,借此和皇上接近,前来敬酒的妃嫔络绎不绝。张婕妤自是打着尚在孕中的旗号,滴酒不沾,只矜持地将温水在唇边印上一印。那番做派,倒像她才是三宫六院里的主人。

没兴致看莺莺燕燕们争宠,孙清扬正要告辞离席,却听张婕妤忽然惨叫一声,裙摆下已经流了些血出来,瞬时就把她那条月白色的襦裙染了一片鲜红,看上去甚是触目惊心。

皇上脸色一变,连忙喝道:“快,传太医!”

几个宫人急忙将张婕妤抬至内宫,妃嫔一片哗然,孙清扬想了想,也跟了过去,朱瞻基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拦。

太医不久便急匆匆地赶来,宫人们在医女的指挥下,迅捷地给张婕妤换衣服,做止血的措施。

隔着帘幕,太医给张婕妤探了探脉,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转身向朱瞻基磕了个头:“回皇上,张婕妤娘娘……身子怕是有些不好,龙嗣有滑胎的迹象。”

虽然这是早晚会有的结果,但这会儿出现,孙清扬还是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听朱瞻基沉声道:“不是一向说她脉象稳固,气血两旺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太医想了想,问,“最近,张婕妤娘娘可有吃些什么不该吃的?”

朱瞻基淡淡地道:“她说是胃口不好,不过吃了一碗银耳木瓜羹。既然如此,你便去查查那碗银耳羹吧。”

他瞥了孙清扬一眼:“皇后,你先出去吧。”

孙清扬行了个礼,退回宴席,妃嫔已是议论纷纷。唯有她一人独坐高台,不喜不嗔。

未几,朱瞻基与太医先后从丽景轩里走了出来,看到孙清扬探究的神色,朱瞻基目光与她一碰,转头却对太医冷声道:“张婕妤险些滑胎之事,你且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磕了个头,说:“启禀皇上,那银耳木瓜羹里……确实掺进了藏红花,因为在木瓜球里裹着,又是粉末,所以不易察觉,才会被张婕妤吃下去,幸好她身子康健,又救得及时,这会儿,已经无大碍。”

众妃嫔一听,哗然声起,朱瞻基看着孙清扬冷冷地道:“刚才朕已经让他们查档,因为最近藏红花短缺,太医院里的也已经用尽,唯有皇后你这里还有些存货,对此,皇后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众人一看,朱瞻基竟然为了张婕妤质询皇后,不由露出各种神色。

看见赵瑶影和刘维关切的目光,孙清扬笑了笑,示意她们少安毋躁。

她离座,走了下去,对着上头的朱瞻基施了一礼道:“皇上明鉴,臣妾宫里头虽有红花,但臣妾并无谋害张婕妤之心,她一个小小婕妤,臣妾还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况且,她身怀有孕,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害她?”

顿了顿,她道:“臣妾为六宫之首,要真想为难于她,有的是手段祸害,犯不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使出这样的伎俩。”

袁瑷薇听了,挑挑眉笑道:“哟——话可不能这么说,皇后做出这样的行为,确实很出人意料,但这越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才越见手段呢,焉知皇后此举,不是欲盖弥彰?这宫里头,可是只有您那一处才有红花,这想赖别人,也赖不着啊!”

看到朱瞻基眼底的一抹冷意,孙清扬心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