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结局(第3/5页)

一家民宅猪圈的墙下,压着一棵苟延残喘的老槐树,像一个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老人。一团玉米棒子秸压在她脚下,几只小猪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肆意地用臭嘴巴拱着槐树,一个母猪哼哼唧唧地走来,看来是身上虱子太多,倚在可怜巴巴的槐树身上搔痒。可怜的老槐树无力地在残风中挣扎着,全然失去了往日覆盖如云的气魄,只剩两根枯老的树干无力地向苍天嚎叫。老槐树脚下,还发出了几棵小嫩树,偎依着她年迈的母亲。

这就是我生命相随的老槐树!几百年绵绵生命的老槐树!

我摸着我孱弱嶙峋的老槐树,揉着涩涩的眼睛,走进槐树人家。院子里梧桐参天,两棵老楸树极力地与邻居栽下没几年的钻天杨在努力抗争。干净而古老的院子里,磨盘静静地躺着,诉说着尘封的往事,几只麻雀在蹦跳着毫不理我,好像他们才是主人。

我娘呢?

我走进昏暗的房间,一个老人头戴棉帽,白发盖到了耳朵下,弯着大于九十度的腰在吃力地刷碗。她的老槐树皮一样的手哆嗦着,碗在她手中很重很重,碗里的水在哆嗦下成美丽绚烂花纹状,映射着沧桑、艰辛和对生活的无限抗争。

“娘!”我三年没喊了。平常打电话回来,她耳朵聋得没法接电话,都是老父亲接。

“娘!”她听不见,我蹲下来看着她。

“啪!”母亲哆嗦的手没有拿住碗,掉在地上。

“娘!我回来了!”我再也没的说,我只看见那一双浑浊的眼里流着慈祥流着思念流着无限母爱流着岁月沧桑流着烟雨一蓑……

老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在抹着眼泪。

“你回来了!修呢?你娘想孩子想的流泪。”老父亲已经如同老槐树,穿着厚厚的棉袄仍能看出他的瘦骨嶙峋。

“我要去看看我四叔。”回来第二天,我就提出。

“你走了,你四叔那里就来人找我,说哑巴两根腿不行了,需要做手术。现在手术后已经好了,人家还给配了一个轮椅。”老父亲说。

“修他妈……”老父亲又想说,被我止住。

“不要说了。”对躺在病床上的她,我是复杂的。我想,可能千年熔炉也融化不了一种僵滞了。

甘泉玲幸福村,我见到了四叔,我已几乎认不出我原来高大的四叔。当我见到他时,他两手正抄在一起,吃力地在地上挪着。我的心里酸酸楚楚,如潺潺的使狗河……

我把四叔抱上轮椅……

几天来,我一个人在古槐下转来转去。父母的老宅足有一亩地,幽深的院子带着一股凝重的“气”。老宅门前,是一条宽6米的土道,沿土路向东200米,是奄奄一息的老槐树;老槐树下本来是一条蜿蜒通向使狗河的水沟,现已被树下人家建成了猪圈和门楼;土路南边,是沿老槐树而来的水沟,堆满了垃圾;水沟南面原来是生产队的场院,大大小小的柴火垛;老槐树前面,是二哥死去后留下的空房子和偌大的院子,已是草木荒生;二哥房子右边,空地前面,是本家大叔的两处老房子,足有两亩。横在老宅门前的土路,贴着水沟相接的西大湾,通向邻村。老宅右边,胡同相隔,是三叔的房子。老宅左边,我端详了很久,不能用“觊觎”来表达,是邻居一户姓高的人家,光棍在外打工,几乎一年不着家,宽大的院子还带着一个大大的后院。如果把这户人家连在一起,正好构成一个长方形的约6亩地的地方。

“第一期工程,6亩多地,够了!足够了!”我屈指一算,自言自语。如果可能的话,让老槐树下三户人家迁走,整个长方形设计向东开门,成一个大大的“凸”样,这样也可以好好地保护老槐树,不受猪圈和门楼欺压,在“凸”型顶部老槐树处,以槐树为轴心,建一个以文化为主体的牌坊作为大门。

一旦第一期工程完成,在此基础上,向东,自降媚山下东泉子,下辟一条路,与牌坊式大门相连;向西,开发使狗河,还河以天然清水之地;向南和东南,改造降媚山,以原来农户承包果园不变,支持改造新品种,植树造林,保墒保水,于尘埃喧嚣中辟一僻静清幽之处。整个工程约500亩地。

烟雨空中,我的脑子里闪出了“仓三易”现实的雏形。

“仓三易”,将梦想变为现实;“仓三易”,把遥远的古代与现代掣将起来,把大爷的梦与我的梦变成同一个梦;“仓三易”,给予了她深深的文化与哲学内涵。

“只闻风竹里,犹有凤笙音。”万籁俱寂、灯火阑珊之时,焚香捧书,或感受诗词中的儿女情长、胸襟抱负之千古绝唱,或品味雨打乱世之情缘,报国无门之苍凉悲楚,或揣摩传记中的真真假假、蜚短流长,或感叹小说中的命运造化、人生无常。作一叶之扁舟,沧海之一粟,于心驰神往之间,游离于现实之外。暂且忘却人世的喧闹,抛开庸俗尘世的琐碎人生,悠悠于南山东篱之下。不再有“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而如今“渔村水驿,夜如岁,焚香独自语”静静地独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