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田地里枯瘦的禾苗让大奎绝望,别人家田地里的禾苗都生得茁茁壮壮,唯有自己家的田地,因错过了播种季节,还有伺弄的不及时,黄黄瘦瘦的,一棵棵秧苗像害了痨病。

老实本分,世世代代把土地、庄稼视为生命的大奎,真的绝望了。那一晚,他躺在炕上,哀哀咽咽地哭了好长时间。

麦花听着男人大奎像女人似的哭嚎,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她把黑土哄睡,便独自一人来到自家的田地旁,她只是想出来走一走,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田地旁。星光下,她痴痴怔怔地望着自家的田地,此时,仿佛一家人已走到了绝路。山林里,以及草丛中阵阵不知名的虫叫,在她耳畔响着。她却充耳不闻。大奎对田地的悲哀,深深地感染了她。在这之前,她已经千百次地自责了,她恨自己无能,没有把自己家的田地照看好。其实她已经尽力了,每天锄锄地来,她的身体都散了架子似的疼,她只是个女人,种地本是男人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于三叔叨着烟袋一明一灭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直到于三叔说话,她才发现是于三叔。

于三叔在黑暗中声音滋润着说:麦花呀,这田地弄成这样不怪你,种地,收获本是男人干的活路,你一个女人家累死累活的,俺于三叔看了心里也不忍呐。

于三叔的话说到了麦花的软处,她难过着哭泣起来。于三叔的一只大手不失时机地伸了过来,搭在麦花软软柔柔的肩上。于三叔又说:麦花,你受苦受累,俺看着心里都不好受,大奎都那样了,让你一个女娃子,受委屈了。

于三叔的话说得麦花心里软极了,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哭的理由,她真的放出声来,哭了一气,又哭了一气。这样一来,她心里好受多了。

于三叔一直蹲在她的身旁,那只厚重的大手在她软软的肩上摸捏着,似乎在安慰她,又似乎在鼓励她,待麦花止住了哭声,于三叔就扔掉了另一只手里的烟袋,空出来的手就把麦花整个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麦花一惊,挣扎了一下说:于三叔,你这是干啥?

于三叔满嘴烟臭地说:麦花,三叔想你哩,只要你答应俺,你家田地里的事,俺就包了。你得靠个男人哪。

这时的麦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到了绝望伤心的大奎,还有不懂事的黑土,他们一家老小都指望眼前的土地生出的庄稼度过年景呐。

说到这,于三叔就把麦花压在了身下,他动手解麦花的衣服。麦花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但也谈不上顺从。就在于三叔的大手伸向麦花的腰带时,麦花突然用手制止了于三叔的动作。

她冷静着说:于三叔,以后你真的照顾俺家的地。

于三叔已经语无伦次了,他说:照顾,咋能不照顾呢,只要你答应俺,你家的地就是俺的地。

麦花放开了阻止的手。

于三叔便长驱直入了。麦花躺在那里麻木而又僵硬,她偏过头,躲开于三叔呼呼喘着烟臭的嘴,她望见了自家的田地。在那一瞬,她似乎看见自家田地里的禾苗正在嘎巴嘎巴地拔节生长,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快乐地叫了一声。

于三叔颠狂着说:麦花,麦花,你,你的地,真好,好……

于三叔果然没有失言。从那以后,于三叔便经常光顾麦花家的地了。他帮着麦花锄完了第一遍地,又锄了第二遍,地里的土很松软,草也少了许多。禾苗长得有了些起色,先是高到了膝,最后就长到腰那么高了。麦花家的地和别人家的地比起来仍有些差距,但毕竟让她又看到了希望。

于三叔隔三差五地来,麦花正站在齐腰深的田地里拔草,黑土躲在地边的草丛里逮蚂蚱。于三叔一来,便把麦花扑倒在齐腰深的庄稼地里,庄稼地早就藏得住人了。

两人站起来的时候,于三叔就弯下腰帮麦花拔草,拔了一气,又拔了一气。然后于三叔干咳一声说:麦花呀,俺走了,自家的地草也该拔了。

说完一闪身便走了,走回到自家的田地里去了。麦花不说什么,用手抹一把眼角汗湿在一起的头发,抬眼看见仍在地边玩耍的黑土,又把腰弯到了田地里。

当于三叔在帮麦花锄第三遍地的时候,于三叔那两个长得膀大腰圆的儿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夺下了于三叔手里的锄头,另一个推一把于三叔道:自家的地还没锄完,你倒有心思帮别人锄地。

于三叔被两个儿子推搡着走了。

在这之前,麦花和于三叔的事已经是满屯风雨了,只是麦花一直蒙在鼓里。其实她已经不在乎名声了,她看重的是自家的田地,到秋天的时候能打下多少粮食。两个儿子出现以后,于三叔似乎已经没有机会到麦花的田地来了。他只要一出现,他的儿子就会马上赶到,不由分说,推推搡搡地就把于三叔推走了。于三叔扭着脖子说:麦花,等俺干完自家活,就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