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杨四小姐在与冯森举行婚礼前,提出了一个要求。

杨四小姐对冯森说:我要像茹当初嫁你一样热闹。

冯森起初没明白四小姐的意思,怔怔地望着她。

四小姐说:我虽不是你第一房,但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

冯森和四小姐的婚礼,他原本不想张扬。别人都知道,四小姐是他用一车药钱换来的,他不想让别人说他落井下石,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和胡子也没什么区别。况且他知道,四小姐本来是广泰的人,广泰上了小孤山当了胡子,一切才得以改变。

冯森觉得自己娶杨四小姐一点也不理直气壮,茹让他娶杨四小姐,他也就只能娶杨四小姐,自从茹进了冯家的门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听茹的,茹是个很精明的女人。

冯森和杨四小姐的婚礼还是惊动了奉天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婚礼的场面果然很热闹,十辆镖车拉着杨四小姐轰轰烈烈地在奉天城内走了一趟,后面是一大群鼓乐班子,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杨四小姐把自己的红头盖揭了下来,她要让所有奉天城内的人都清楚地看见她。她在心里一次次地说:你们看吧,那就是杨家的小姐,今天光明正大地嫁了,嫁给了冯掌柜的。杨四小姐一边在心里这么说,一边泪流满面,她想到了三个姐姐,二姐、三姐嫁给了胡子,父亲也是这么吹吹打打,愈热闹她心里越难过。现在不同了,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人们,冯森正正经经地娶了回杨四小姐,杨四小姐也正正经经地嫁了一回。她看着迎亲的车队,她就发誓般地在心里说:从今以后,我活是冯家的人,死是冯家的鬼。

冯森站在自家门前,身上自然也是披红挂绿,不管他娶的是第几房女人,都是他的女人,都是他的婚礼。他站在那里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他从小就随父亲押镖,挎枪背刀,风餐露宿,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一切都习惯了。他只对押镖感兴趣,押一次镖就是历一次险。当一名好镖师,这是男人最好的选择,祖先的血液在他身体里流淌,他继承了职业镖师所有的优点,沉着、冷静,还有冷酷。因此,他对男女之间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没有太多的兴趣。

茹让他娶杨四小姐,他娶就是了,他要为“关东第一镖局”留下后人,他知道,冯家不能没有后人,他要和女人生儿子,生一个优秀的男人,继承“关东第一镖局”的事业。

冯森对新婚之夜,显然已经不那么陌生了。因此,他和杨四小姐的新婚之夜驾轻就熟。冯森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他喝多了酒,头重脚轻地往新房里走,他轻轻飘飘地走进了新房。

杨四小姐早已等他多时了。一身新衣穿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冯森的女人了。在冯森眼里,杨四小姐今晚显得有些陌生。

几支蜡烛把新房燃得很亮,冯森坐在炕上,如梦如幻望着杨四小姐。杨四小姐端来盆热水放在冯森脚前,她要亲手为男人脱鞋洗脚,母亲就是这样对父亲,她也要这样对待自己的男人。

冯森就说:我不是胡子,我出一车药钱是不想为难杨镖头。

冯森还说:到现在我也不太想娶你,我不想让别人说我落井下石。

杨四小姐蹲在那,一边给冯森洗脚一边说:嫁你我愿意,你不是胡子,我也不是二姐三姐,你娶我嫁天经地义。

冯森还说:我一想起广泰心里就不舒服。

杨四小姐:他是胡子了,我不能嫁给胡子,以前的事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冯森又说:我要让你为我生儿子。

杨四小姐:别说生孩子,就是当牛做马也行,我以后就是冯家的人了。

杨四小姐为冯森洗完脚,起身开始铺被子,被子是新的,大吉大利的样子。

杨四小姐铺完被子,又倒掉了洗脚水,然后站在地上解自己的扣子,她先吹熄了一支蜡烛。

冯森钻进了温暖的被窝,看到了杨四小姐的红兜,他干干地咽了口唾液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杨四小姐又吹熄了一支蜡烛,她一边解腰带一边说,自从我走进你们家门,我就是你的女人了。

冯森睁着眼睛说:我要让你为我生儿子。

杨四小姐又吹熄了一支蜡烛才说:我为你生儿子也生闺女,我要让咱家人丁兴旺。

杨四小姐把自己差不多都脱光了。胸前只剩下了那个红肚兜,屋里也只剩下最后一支蜡烛了。

冯森这回才闭上了眼睛,他梦呓般地说:我喜欢脱光的女人。

杨四小姐回身又吹熄了最后一支蜡烛才把最后的红兜肚脱下去,然后很快地钻进被子里躺在了冯森的身旁。

夜很静,也很黑。

在这静夜里,冯森气喘着说: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