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你一回

第一节

林峰从麻脸妇人手里接过两份结婚证书时，他长吁了一口气。麻脸妇人用沙哑的声音说：“祝你们幸福。”林峰看了眼身旁的王芳，王芳正盯着他手里的那两份大红结婚证书，他匆忙地冲麻脸妇人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于是他和王芳走出婚姻登记处。

两人刚穿过马路，准备去副食商店买点东西，庆贺一下。他们一抬头就看见了雪芬，雪芬是王芳的同事，结婚前两人住一间集体宿舍。

雪芬见了王芳就说：“我等你们好久了！”

林峰有些吃惊地望着雪芬，半晌没有说话。他认识王芳还是雪芬介绍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对雪芬一点好感也没有。

王芳望了眼林峰，便看着雪芬的脸说：“雪芬你有事？”

雪芬就说：“我是来向你们祝贺的，咱们一间宿舍住了一场。”雪芬话说到这时，声音便有些哽咽了，很快眼泪便汪在了眼里。

林峰的心里有些乱，他接过活茬说：“你们不还是同事么，以后会天天见面的。”

雪芬不看林峰，仍用一双泪眼瞅着王芳说：“我想今晚请一次客，祝贺你。”

王芳很快地望了眼林峰，林峰一大早就约了大刘晚上到家里来，大刘和林峰在一所大学的教研室里。雪芬的节外生枝，使林峰有些不高兴，他不是不愿领雪芬这个情，而是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他明白王芳在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他不语，他此时非常希望王芳能回绝雪芬的邀请。

雪芬见王芳不说话，汪在眼里的泪水就流了出来，声音哽哽地说：“我知道你一结婚就忘了朋友了。”

林峰知道，王芳无论如何也不会回绝雪芬了，便说：“那你们走吧，我还要赶回去收拾一下房间。”

王芳知道林峰不会接受雪芬的邀请，她也清楚，雪芬也不是冲邀林峰来的，王芳便歉然地冲林峰笑了笑，随着雪芬向前走去。雪芬挽着王芳的手臂，亲热地消失在人流中。林峰的心里极不是个味，此时，他恨的却不是雪芬而是王芳了。

他本想就这么走回去，可想了想还是赌气似的走进副食店，买了不少酒菜。

林峰的新居只是一间集体宿舍。大学里住房紧张，别说林峰这种刚结婚的，就是结婚有了孩子的教授们，有的还住在这种筒子楼里。这间新居以前林峰和大刘同住，一年前大刘结婚搬了出去，林峰为了确保日后能占住这间宿舍，便匆忙地给校领导打了结婚报告，其实那时，他还没有料定会和王芳结婚。和王芳下定决心结婚，那是后来的事。

林峰一回到家，便把买来的副食品该做的做，该切的都切了。然后很丰盛地摆了一桌，自己坐在桌前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他想像着王芳和雪芬此时欢乐的样子，心里就有气。正在这时，大刘领着老婆来了。

大刘一进门就望着一桌酒菜问：“王芳呢？”

林峰没好气地说：“死了。”

大刘说：“开什么玩笑。”

大刘老婆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抿着嘴冲大刘笑。大刘就幸福地冲老婆说：“你笑什么？”

老婆说：“不笑还哭。”

林峰看见大刘老婆的样子心里多了分沉重。大刘的老婆生得很胖，胖得有些无法无天，腆着肚子，似怀孕了五六个月的样子。大刘老婆是服装个体户，和大刘结婚后，两人买了一套花园住房。大刘和他老婆谈恋爱的时候，林峰没料到他们俩会成，结婚的头一天，林峰还真诚地对大刘说：“你可要想好，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大刘轻描淡写地笑一笑说：“结婚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跟谁结不是结呢。”大刘的婚姻曾轰动了整个大学，教研室主任老胡曾玩笑似的说：“大刘的婚姻是，两人搭台，经济唱戏！”人们都知道，大刘老婆只有初中文化，人又胖，大刘能和她结婚，完全是为了她的存款。刚开始，人们有些瞧不起大刘这种卖身的行径，可时间长了，看着大刘和老婆恩恩爱爱的样子，人们似乎习惯了。大刘每天上下班都是坐着出租车来来去去的，大刘的穿戴被老婆用名牌武装得焕然一新。大刘自从结婚后，似换了一个人，潇洒地在人们眼前走来走去。人们不能不佩服大刘的选择了。于是大刘在人们眼前，总是很挺拔地走路。林峰有几次转着弯地说：“你夫人好是好，可就是有点太那个了。”林峰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

大刘无所谓地笑一笑说：“这才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林峰见大刘这么说，便也笑一笑。心里却想，大刘不一定会幸福。这么想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王芳，那时他已经和王芳恋爱了，王芳是一家报社的记者，人也长得不错，林峰这么想时，便有些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