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亡证明(第9/12页)
记者乔冲电话里说了会儿话,便放下电话,冲着他说:“是李味的。”
他抬了一下头,不置可否地望了她一眼。
“李味说要找我聊聊,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聊了呢。”记者乔这么说。
他不知道记者乔要和李味聊什么,更不清楚李味为什么要和记者乔聊,他也不想知道这么多。
自从他发现李味手淫后,他再也没有和李味亲近的念头了。每天他都很晚才上床,一躺在床上他便觉得被子里有一股浑浊潮湿的热浪向他逼来,他闭着眼睛不动,他知道李味也没有睡着,李味把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过来,正搭在他肚子上,他发现李味的手很热,他佯装不知,嘴里发着只有熟睡时才有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李味在含混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他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他终于听清她喊的是宋昆这人的名字,他眼前很快地闪过那个很高的男青年,傍着记者乔的身影走出走进。他不明白李味为什么要呼喊宋昆而不是什么别的男人。这一点,让他很不明白。直到记者乔结婚那天,他才知道她的丈夫叫宋昆。
发现了这点之后,他再望李味的目光时,便有了一种很怪异的东西。
早晨起床后,李味站在地下梳头,他仍躺在床上从背后望着李味,李味在镜子里看到了那种眼神,便回过头冲他说:
“你那样看我干什么?”
“我没那样看你。”他说。
“你看了。”她说。
“我没看。”他说完就翻过身去,他在被子里又嗅到了李味身上那股温湿的味道,他觉得一阵恶心,又掉过头,很快地把被子甩开,他在快速地穿衣服,好像要逃避一场灾难。这回轮到李味在怪异地看他了,他没有发现李味在看他,他也不在乎她看他。
那之后,他每次躺在床上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躺在一滩烂泥里,周围都是蚂蝗和腐烂掉的虫子。那一天,他便呻吟似的说:“咱们离婚吧。”
吴主任让他和记者乔去采访一起家庭纠纷案。他和记者乔是乘公共汽车去的。
车上的人很多,车停下的时候,他让记者乔先上,记者乔卡在门口走不进去,他在后面推了一下记者乔的后背,他感觉到记者乔的乳罩带硌了他一下,接着他一步跨上来,车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的前胸紧贴着记者乔的后背,记者乔的头发搔着他的鼻子,他嗅到了一股从记者乔身上散发出的混合气味。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了,那股热力直奔他的下身,他的目光注视着记者乔头发下光洁的脖子,那里挂了一条金项圈,细小的茸毛像一片芳草地。他想把自己的身体调整一下,让自己避开记者乔的身体,这时有几个乘客要下车,往车门这里挤来,记者乔躲闪了一下,差不多拥在他的怀里了,他能感觉到记者乔身体的起伏,他别无选择地只好顺其自然了……
车终于到站了。他和记者乔站在朗朗的太阳下,一时竟不知自己在哪儿。记者乔似乎觉得什么都不曾发生,也不看他,只看着前面一个路牌说:“我们该往那里走。”
他随在记者乔的身后向前走去。
他们找到了那家居委会,居委会的一个老太太接待了他们,居委会里聚了很多人,好像这里刚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人们一个个仍心有余悸的样子。
老太太说:“那男的刚被公安局抓走,你们是记者,该为妇女喊冤呢。”老太太信任地望着他们。
他精力总是集中不起来,整个采访过程差不多都是记者乔一个人干的。
老太太好像说,一个个体户男的找了一个大学生女的,后来两人便闹离婚,女的不同意,男的便把女的怎么了,老太太说这话时是咬着记者乔耳朵说的,老太太还不时地瞥他一眼,老太太苍白的脸上还泛起了红晕。接着女的被送到了医院,男的就让公安局抓走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案例,他和记者乔都觉得有些扫兴。他们回来的时候车上很空,他和乔并排站在车厢过道里。两人谁也没说话,好似都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突然没话找话地问:“那老太太说那男的把那女的怎么了?”
记者乔望着窗外,嘴角挂着一丝笑,头也不回地答:“性虐待。”
她说这话时声音挺大,有几个乘客听到了,满脸内容地看他俩。记者乔仍那么笑着。他看见了那笑,觉得一下子自己和记者乔的距离拉得很远。
他们回到报社进楼梯门的时候,他又感到背上热了一下,他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这次没有躲闪,认真地盯了他一会儿,这次是他先躲开了那目光,慌慌地往楼道里走。上楼的时候,他看见李味扭着屁股从主编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清样,她看见了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只和记者乔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