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英雄的诞生（第2/2页）

随着起爆声响过，几名武警战士疯了似的向大堤决口处跑来。

当乔念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他躺在病床上，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在大堤上最后的记忆是，他看见起爆点终于炸响了，他又看见脚下的大堤有了裂缝，炸堤成功了，接着他向后倒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乔念朝失去了一条腿，当他倒下时，漫过来的洪水浸泡了他的身体，如果战友们不及时抢在大堤崩溃之前把他抱在怀里，洪水就会把他冲走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马非拉的一张泪脸，还有大队长、战友们凝重的神情。他苍白地笑一笑说：我怎么了？

当他试图坐起来时，左腿那里一阵钻心地疼，他先摸自己的左腿，那里却是空的，自己的左腿没了？！他没动，就好似僵在那儿，脸又白了一些，他说：我没了一条腿？

马非拉再也忍不住了，她叫了一声：念朝——便抱住了他。

她的泪水伴着他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病房里所有人的泪水都止不住了，他们别过身去，后来又都默默地离开了病房。此时的病房只剩下乔念朝和马非拉了。

后来，乔念朝止住了自己的眼泪，用手推开马非拉说：哭什么，不就是少了一条腿吗？

马非拉泪眼朦胧地望着乔念朝。

乔念朝说：军人嘛，咋能没个闪失，这很正常。

马非拉定定地望着他。

他又说：少一条腿没什么，在队伍里不能干了，我还可以干别的事呀。

她这时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说：不，你残废了，我养你一辈子。

他笑了，伸出一只手，她抓住了这只手，两只手就那么握着。

他说：非拉，我没有看错人。

她说：我也没有看错人。

他说：看来我真的是残了。

她说：你少了一条腿，可我还有两只腿呀，以后我的腿就是你的腿。

他笑了，她也笑了。

乔念朝的父亲，军区原乔副参谋长是在几天后出现在病房的。

乔副参谋长背着手，样子从容而又镇定，他没有大呼小叫，就那么冷静地望着病床上的乔念朝。

乔念朝没想到父亲会来，他怔了片刻之后，才说：爸爸，你怎么来了？

父亲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别忘了你是我儿子。

接下来，父亲就坐在床旁一张椅子上，以一个老军人的姿态，腰板挺得直直的。

父亲说：小子，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的血都是硬的。

他说：爸，可惜我不能像一个战士一样在部队里干下去了。

父亲直到这时才显得有些激动，他站起来，踱着步，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父亲背冲着他，目光望着窗外，父亲说：只要骨子里流淌的还是男人的血，军人的血，以后不管到哪里，你都不会趴下。

不知什么时候，乔念朝坐了起来，他望着父亲的后背，笑了笑。

那一次，部队为乔念朝记了一次二等功。他上台接受立功表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练习假腿走路了。

从那以后，每天的傍晚，警营里的人们经常可以看到，马非拉搀扶着乔念朝在路上不停地走，他们一往无前的样子，让人们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了他们。

有时两人走累了，马非拉会让乔念朝倚着路边的一棵树歇一歇。

马非拉说：现在我扶着你走路，等过一阵子你就会自己走了。

他说：这辈子我会一直走下去。

她说：以后咱们还要生个孩子。

他说：不论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英雄。我希望他(她)像个英雄似的活着。

她望着他的眼睛，眼里闪动着泪花。她转过身来，在他的耳边说：念朝，我已经有了。

他说：真的？

她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他们的生命。

他说：等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咱们的英雄就要出世了。

两人又向前走去，她搀着他，一步又一步的，没有停歇的意思，就一路那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