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爱情与军人的责任(第2/5页)

那会儿,方玮也在宣传队里。马非拉看着乔念朝和方玮那股热乎劲儿,她心里难受得要死要活。

那时,她就想:自己要是方玮该多好哇。可她毕竟不是方玮,在他们眼里,她只是马非拉。

她的名字就和他们相差很遥远,乔念朝是抗美援朝之后出生的,父母为了纪念朝鲜,便给他取名为念朝。马非拉的名字,当然也有另外的含意。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北京中南海高瞻远瞩地对世界各大洲进行了一次伟大的分析,分析的结果是:亚洲和非洲以及拉丁美洲都是发展中的国家,于是这三大洲的人民都是可以团结的,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当时有一首歌非常流行,歌里唱的是:亚非拉小朋友,革命路上手拉手……这就足以证明亚、非、拉三大洲人民的团结是多么的紧密呀。正处在一穷二白的中国人民,在毛主席的号召下,派出医疗队还有铁路援建队,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开进了非洲大地。非洲人民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当然这又是另外一种外交了。

马非拉就出生在这时,于是她就有了这样一个具有历史意义和纪念意味的名字。单从名字上说,他们之间就有着一大段的距离。乔念朝他们不理她是有理由的。

在学校、文艺宣传队的排演大都是业余时间,他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大都是晚上。乔念朝、方玮和她三个人一路。为了安全,老师特意安排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可乔念朝和方玮就跟没她这个人似的,她像个小尾巴,毫不起眼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上公共汽车时,他们会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确认她上车了,便再也不望她一眼了,乔念朝和方玮他们,亲热而又神秘地说着他们那个年龄感兴趣的悄悄话。

只有一次,他们去外校交流演出,那天方玮病了,没有去参加演出。演出结束后,马非拉和乔念朝上了公共汽车。上车时,乔念朝还特意关照一句:上车了。

上车之后,乔念朝就不管她了,在一个双人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她跟在他的后面,见他坐下了,犹豫了一下儿,最后还是坐在了乔念朝的身边。那是一辆夜班车,公共汽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有几个人也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打瞌睡。马非拉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离乔念朝这么近,那一瞬间;她的体温一下子高出了好几度,她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滚烫了,好在,她还没有卸妆,脸上还画着演出时的油彩,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可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警醒着,所有的细胞此时都为明天兴奋着。

在这时,她多么希望乔念朝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呀,哪怕一句也好。乔念朝不说话,她就想和他说话,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好一句话,车都到站了,她仍然兴奋地想着……

他突然说:下车了。

这时,她才清醒过来,车已经在军区大院门前停下了。她慌慌地让开路,看见乔念朝下车,然后醒悟地自己也下了车。她跟着他一起走进大院,又来到家属区,她站在暗影里一直望着乔念朝走回自己家那栋楼,进了楼门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捂着脸向家里走去。那个晚上她感到幸福无比,又懊恼异常。他们单独在一起了,可她却没和他说成一句话。那一夜怎么也不能平复激动的心绪,她是在半睡半醒中度过的。

这就是少女时期处于单相思的马非拉,这种少女情结一直陪伴着她长大。长大了,许多事和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她爱乔念朝的信念一直没有变,她还像少女时期那么爱着乔念朝。这种爱比少女时期更热烈了,更坚定了。

为了能走近乔念朝,她听说乔念朝被保送进了陆军学院之后,毅然决然地报考了陆军学院。她终于和他在一起了,当然,他也把她当成大人看了。她的果敢和大胆终于渐渐地赢得了乔念朝的爱,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相恋的黎明。也就是在这时,那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晚上,她跑到家里,一头栽倒在床上,把两床被子都盖上了,她彻底地大哭了一晚。那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将永远不可能和乔念朝走在一起了,她是一个破碎了的人,怎么还能配上乔念朝呢。她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那天,她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母亲准备送她回学校时,敲了半天门也没见她回答,便推开门,她还蒙着被子躺着。母亲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掀开被子,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伸手一摸,她正在发着高烧,不论母亲说什么,她都一句话也不说,闭着眼睛。

那次母亲给陆军学院打了个电话,为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马非拉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她悟到了许多,也悟透了许多,她甚至都有过放弃继续上学的想法。在开学之前,她给乔念朝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足有十几页纸,那是她向乔念朝大胆表白的一封信,从她的暗恋开始,那是一个少女情怀,一点一滴地向一个成熟女性递进的一个过程,她写了许多个晚上才完成的,她原打算开学那一天,在火车上交给乔念朝的,可临行前一个晚上,那件事情发生了,她所有美好的想往,以及一个女性的情怀就此关闭了。在那几天里,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更看不到自己的幸福。她拿着那封信,在洗手间里用火柴点燃,看着那一页页浸透自己心血的信纸一点点地化成灰烬。她在灰烬中洒下了自己诀别的泪水。